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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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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琴弦久未上油,可見你很久不彈了。」他信手抹弦,琴音如金石之聲,名琴果然不同凡響。 他像是彈得高興,竟然一口氣彈了有半盞茶的工夫。那琴聲或若高山流水,悠遠古樸;或若陽關三疊,餘韻悠長。甯若水本想去給他燒點茶水,但是手中提著茶壺,竟然聽得出神,站在原地忘了邁步。 好一陣子後,他忽然收了手,笑歎道:「我也許久沒有彈這麼久的琴了,好多琴譜都已生疏。」 「我並不大懂琴,所以聽不出來。」她忽然看到他的指尖有一絲鮮紅的印痕,急忙抓過來看,「你的手是不是破了?」 「我早說你的琴弦久未上油嘛。」他不在意地用手帕擦拭。 「那你也無需彈這麼久,手疼了都不知道?」她嗔怪,幫他清理傷口。 「看你也聽得入神,想你一定是喜歡聽,所以就不捨得停手。」 他攫住她的手指——那裡染上了他的一點血漬,他將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口中,溫潤的舌尖舔去了那點血痕。 雖然已有過親昵的身體接觸,但是他的舉動還是讓她紅了臉,想抽手又抽不回來,尷尬羞澀地看著他幫她舔淨了血漬,而他舌尖的濕潤溫度還在她的指尖存留。 「好了,家裡人都已經看過了,你還不想走嗎?」他準備回去了。 她猶豫一下,「我還是留在這裡吧,你的傷口已經好了大半,我再留在你那裡,外頭不知道會傳成怎麼樣……」 「你要是介意別人的眼光,就不用和我在一起了。」他的雙眉皺起,「若水,跟我走。」見她沒有動作,他伸出手,柔聲說:「我需要你,否則晚上誰來為我換藥?我不想讓那些婢女亂碰我的身體。」 他的柔聲軟語比起他的疾言厲色更讓她無法拒絕,她只好握住他的手任他牽離甯家,重新坐上馬車返回天下錢莊。 臨出門前,寧啟隆追出來。小聲對她說:「你就踏踏實實地跟著古大少吧,李家那邊有爹為你去退婚,讓古大少放心。」 她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才剛起疑惑,古連城已經拉著她上車,她沒有機會再多問一句。 古家的馬車很多,每輛車都有自己的名字和用途,這一輛名為「怡寧」,顧名思義就是讓坐車的人覺得舒適安逸。不僅車子豪華寬大,不會有絲毫晃動,車內甚至有軟榻可以躺著休息。 甯若水看著平躺在軟榻上闔眼小睡的古連城,心底飛快地想著:在她回家之前,古連城是不是已經和父親交代了什麼?否則父親怎麼會那樣簡單地便接納了自己,不僅沒有責備,甚至沒有追問,而臨走前那一句「讓古大少放心。」又是何意? 她想得入神,眼光無意識地瞥向窗外,此時馬車正好經過一片鬧市,路兩邊的人潮如水,叫賣聲不斷。 她的目光忽然定住,驚駭地停在幾個路人的身上——那幾人雖然一晃而過,但是她已經看清了他們的相貌。 霎時她被一種強大的恐懼和震驚抓住了心臟,無數的疑問從心底洶湧而生。 那幾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不僅沒有被問罪,居然還平安脫獄?為什麼?看他們剛才的神情,嬉笑怒駡,很是尋常,仿佛從未經歷過任何的劫難似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垂著的手,突然被另一隻冰涼的手握住,她低下頭,古連城還未睜眼,只是將她的手握得很緊,悠悠開口,「車窗邊涼,往車內坐,你的手居然比我的手還要冷。」 她怔怔地看著他——是否有些秘密是他知道的,而她,卻被蒙在鼓裡? 如果是的話,那麼那些秘密是什麼?和他們有怎樣牽扯的關係?真相,又意味著什麼? 不久之後,昊月國發生了一件大事——秦王造反了。 一直以來秦王都與朱雍面和心不和,因為念及同是皇家骨肉之親,朱雍對秦王總是一直忍讓,沒想到秦王這次借著出京巡視防務的名義,偷偷調動了七萬大軍逃奔海城,準備另立旗幟。 留在汀蘭銀樓的密探雖然洞察到秦王的動向,但是無奈他行動太快,依然讓他逃了。 消息傳來,朱雍震怒,李准請罪,並表示要帶兵去追,誓要活捉秦王將功贖罪。 朱雍並沒有答應他的要求,而是把捉拿秦王的事情交給了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元非傲,並對李准說:「玉琦,元將軍是秦王的老對手了,他對秦王最是瞭解,又相距較近,調動人馬比較方便。你還只是一個校尉,不便領兵遠征,再過幾年等你多歷練一些,朕還有很多要倚重你的地方。」 李准知道這是皇帝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很是沮喪。這一陣子以來,他的人生遭遇連番打擊,原本意氣風發的他變得少言寡語,再無笑容。家中人怕他難過,甚至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及甯若水的名字,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偶爾聽到家中婢女私下聊天時為他打抱不平—— 「咱們少爺人多好啊!甯若水怎麼會這樣做?」 「唉,人雖然好,但總比不上天下錢莊的財大勢大吧?人家古連城是皇帝的好友,手裡不知道有多少的金山銀山,嫁過去不僅吃喝不愁,也更加風光啊,是聰明人肯定也會選古連城……」 「聽說古連城脾氣很冷淡,向來對女人沒什麼興趣,我才不想嫁給這麼古怪的人。」 「若是他對別人古怪,只對你一個人好呢?」 兩個婢女一時間無語了。這背後的意思,讓旁聽的李准很是心酸,他知道婢女們雖然暗中咒駡甯若水的水性楊花,但是心中還是羡慕她的,能嫁入豪門,又有個那樣厲害的相公,就算相公的脾氣古怪又如何?更何況,古連城對甯若水的態度自是和旁人不同。 他重重地捶了下牆壁,自己怎麼會這麼大意?經常將那兩人拉在一起聊天吃飯,是幾時開始他們已經暗度陳倉了,卻將他蒙在鼓裡? 他心中委屈憤懣,不便對人講,即使是妹妹李紫晨幾次想來安慰他,也都被他不耐煩地推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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