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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過樊世朝也沒有追問他的意思,問完了就走。他趕快叫住對方,問道:「姬明煙怎變樣了?」

  「姬姑娘嗎?腿上受了傷,還在休養之中,日後能不能好就不知道了。」

  拓跋隆心中一沉,眼前閃過的是姬明煙那張蒼白的臉和半身鮮血林漓的淒豔景象。這女人怎麼能這麼狠絕?對自己下手如此的狠。這世上的活法有千百種,就算這條路走不通,自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何必非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我能不能見姬姑娘一面!」他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可能得到同意。

  果然,樊世朝也只是笑笑,「我會代拓跋大人轉達這個意思給王爺的。」

  今日,王府中忽然有人來,客客氣氣地請他入府,說王爺有事要和他說。

  他想,總算要見面了。這一去還不知道是不是要砍他的頭了?軒轅策能忍到現在才來找他算賬,還真是不容易。

  進了王府,走過重重深院,一直到了一座獨門小院的門口,領他進來的婢女回身說道:「大人請稍等,我進去通稟姑娘一下。」

  通稟姑娘?拓跋隆一愣。待他被領進院子時,只見小院正中的石桌旁坐著的正是姬明煙。她坐在輪椅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拓跋隆看到那輪椅時瞳孔收緊起來,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真到了這個地步?要一直坐著它了嗎?」

  「大概是吧,大夫說那一刀傷了經脈,很難好了。」

  她說這話對,模樣看來很是心平氣和,他不禁動了氣。

  「你怎能一臉雲淡風輕,這難道不是你的腿?你下手的時候就沒想過結果?難道你就願意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我下手時也沒想到會砍到腿。我原本想紮的不是這裡。」

  他聽了更氣,「難道真死了你才覺得心滿意足?你也有父母兄弟吧?你讓他們日後都怎麼惦記你?年年去墳上祭拜?除了死,你就沒別的路可以走了?」

  姬明煙歪著頭看他,眼中有了一絲動容,「拓跋大人,你我原本連朋友都算不上,你卻這樣冒著殺頭風險幫我,又為我如此操心,我能不能問一句,大人想從我這裡圖謀什麼?」

  拓跋隆直起身來冷冷說道:「我的確是曾說過有求於你,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真心為姑娘你著急。你還年輕,大好芳華豈能虛度!」

  「大人也還年輕,就打算這樣留在江南,不想回故里嗎??她眨眨眼,「若是大人想回去,我可以向軒轅策懇求,他原本也不想為難大人的。」

  「不必。」他驕傲地說:「我若想走,軒轅策是留不住我的。」

  「但大人留下來,卻是要時時刻刻受制於人的。貴國陛下真的會有旨意給大人送來嗎?這麼多天遲遲設有音信,大人……您倒像是被送過來的質子。」

  姬明煙的話讓拓跋隆先是一征,然後哈哈大笑道:「姑娘真是慧黔,質子」這個詞用得有趣。可惜我沒有姑娘想的那麼矜貴。我這條賤命隨時都可以為東遼柄牲,所以王既然讓我等消息,我會一直等下去。」

  她垂下眼,似是不知該怎麼勸他對,忽然有婢女端上來文房四寶問:「姑娘,您要的東西拿來了,外面冷,研的磨容易幹,是不是回房間去寫!」

  「不用,我只是覺得無聊,想寫寫字罷了。屋內暗暗的,坐一會兒就會犯困,還是在外面寫好。」她抬頭看向他,「那天聽大人說話,似是對詩詞也頗有心得。大人最喜歡的詩是什麼!」

  拓跋隆想了想,抓過那盤中的毛筆,將宣紙迎風一展,在石桌上揮筆寫下十四個字——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入夜,姬明煙在窗前寫字,軒轅策推門而入,兩個人對視一眼,沒有打招呼。

  他走到她身邊,看她反反復履在寫的都是一句詩——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他看著看著眉心起,「你還想著逃跑?」

  她哼了一聲,「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她丟給他一張紙,「看一看,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軒轅策對比了一下她交給他的那張紙上的字和她正在寫的,兩者全然一致。

  「沒什麼區別,不都是你寫的?」

  她丟開筆,吐了一口長氣,「看來拓跋隆的字跡不難臨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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