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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聶青瀾抬頭看他,「你心中不信我,因為我不是血月人,這無所謂,但你心中若連丞相都不信,便真不應再坐這個位置。心中無信則無立,連心都立不住的人,怎麼領兵?」

  她不再看對方尷尬的表情,提筆開始寫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速查明司空晨動向,是否仍在司空朝皇宮?

  李承毓接到聶青瀾的飛鴿傳書已是次日的清晨,看到這封信的內容時,他先是一怔,倏地覺得心頭發緊。

  莫非青瀾在前線嗅到了司空晨的味道?否則她不會做這樣的要求。

  而司空晨如果在前線,又意味著什麼?除了意味他對這一戰的著重和孤注一擲外,在此背後,是否還有其它的陰謀?

  不安感,抓在他的心尖,開始揪緊。

  趁夜,司空晨已經帶著三千精銳先行抵達恒河城。

  他將人馬安置在恒河邊的樹林內,沒有驚動城上的守軍。

  「陛下,今夜是否入城?」先鋒楊帆趕到樹林中與他會合。

  司空晨想了想,搖頭道:「不必。給城裡的守軍送封信去。」

  「送信?說什麼?」

  「勸他們投降,否則自尋死路。」

  楊帆一愣,「陛下,這信……」

  他一笑,「你覺得這信毫無意義?」

  「恕臣直言,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司空晨遙望著城牆上依稀晃動的人影,堅定地說:「不,信一定要送,而且朕要親自寫。」

  就這樣,一封由司空晨親筆寫的勸降書被綁在箭上,射入了恒河城中。這封信很快被送到總兵府。

  那個和聶青瀾有點鬧彆扭的總兵名叫張誠,他看著這封信,很是不解。「司空朝的人在小看我們血月嗎?居然還丟勸降書進來?可笑!」說著,就將這封信撕成兩截。

  「誰准許你私自處理的?」聶青瀾在他身後沉聲喝道。

  他回過頭,不服氣地說:「陛下,這種信又沒有軍事機密,您看它做什麼?」

  郭躍已經撿起信送到聶青瀾手邊,她隨意拼合信紙,一看,就已認出了信上的字跡。

  真的是司空晨的筆跡!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司空晨真的到前線!

  張誠見她對著那封信皺眉出神,便取笑道:「陛下不會真的想投降吧?」

  聶青瀾盯著他,「你若想打贏這一仗,就不要再說風涼話,否則我叫郭躍卸了你的下巴!」

  她驀然的發怒,如豔麗的玫瑰生出了令人畏懼的刺,氣勢逼人,令張誠一時說不出話來。

  「現在由你回信給對方。」她用眼睛一指旁邊的筆墨紙硯。

  「要我寫什麼?」張誠這回真的不敢再亂說話了。

  「隨便,以你總兵的口吻回復,要說什麼你自己措詞,只要不暴露我在這裡就行。」說完她對郭躍使了個眼色,「郭將軍,你跟我進來。」

  兩個人單獨進了一間書房,她低聲說:「陛下來了。」

  他愣住,「您是說……司空陛下來了?就在城外?」

  「是。但這件事暫時不便讓血月人知道。這裡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是最不想打這一仗的,如果血月人知道他就在城外,這一仗不打都不行了。而這件事我也不能告訴承毓,雖然……我上封信可能已經讓他猜到了這狀況。唉,承毓若是知道他在這裡,可能會想立刻殺了他。」

  郭躍問:「那您想怎麼辦?」

  「我要去探一探敵營,如果司空晨的確在,我希望能單獨和他談一次。」聶青瀾咬著唇。她心頭焦急,就下意識地咬唇。

  他急忙阻攔,「陛下,今時不同往日,您不能再見他!上次在霍山,您兩位已經決裂,難道話還沒有說清楚?現在你們各掌一國,地位顯赫,又是在兩軍對壘之時,無論誰見誰,都是王見王,死棋啊!且臨走之時,丞相殷殷囑咐過,說我軍如果有機會遇到司空陛下,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攔住您,不許您與他見面。」

  她訝異地問:「他早已料到我會見到司空晨嗎?」

  郭躍撓撓頭,「這個微臣不清楚,但是丞相心思縝密,也許早已預料到。」

  想到李承毓那副擔憂的神情,她不禁笑道:「他還是對我不放心哪。」

  「所以,陛下絕對不能出城,萬一這是對方的計謀呢?」

  聶青瀾一直認為郭躍是個憨厚耿直的漢子,但是他有時候突然冒出來的話,卻又頗有深意。

  其實從猜到司空晨會來,一直到看見那封信、確定他的確在城外,她也在猜測著,他來這裡的目的,會不會和自己有關?

  但畢竟她還沒有暴露行蹤,就算是他在打主意,也不可能掐指神盤。

  無論如何,她得出去一趟,就算不見司空晨,也要見一下現在領兵的楊帆。楊帆在她麾下多年,即使現在不再追隨她,她的話,他總還會在意吧?

  既然說不過郭躍,她就只有另想他法了。

  張誠潛伏在恒河邊的蘆葦後,努力屏住呼吸,周圍除了風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他悄悄向旁邊偷瞥了一眼,只見聶青瀾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的營帳群,即使雙腳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卻好像全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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