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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張德海走上前,接過聖旨,大聲宣讀,「陛下欽點,錦繡元年恩科甲等探花,滄州常非;榜眼,錦州孫文科;狀元,錦州唐可懷。」

  原來這樣簡單就殿試完畢?眾人還以為要再寫一篇文章,這陛下的恩封未免也來得太快。

  沒想到竟然會中了狀元?說不出這一瞬間的感覺是欣慰還是更深的擔憂,唐可怡謹慎地叩首謝恩。

  皇甫夕說:「都起來吧,三甲留下,其餘人可以暫退了。你們,抬起頭吧。」

  隨著眾人,唐可怡惴惴不安地抬起頭,初時,她視線仍是低垂,只是眼角餘光瞥到的模樣讓她有種古怪的感覺!那坐在上位,穿著龍袍、戴著金冠的男子,身形坐姿都好熟悉……

  他不是正襟危坐,而是斜斜地靠著椅背,兩條腿像是伸展在桌案下,側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她鼓足勇氣,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驟然間,好似天崩地裂!

  「唐狀元不僅少年有為,而且一表人才,堪稱國之英才。」

  皇甫夕嘴角噙笑,還在對她嘖嘖讚賞,她卻從手腳到心底都像是著了火一樣,恨不得立時就從這大殿之內逃出去。

  「三位新貴歷經三試才得以見朕,想必辛苦,驛館內必定還有家人在等你們的喜報,就先退出吧,日後朕還有賜官旨意。」

  孫文科和常非再次跪倒謝恩,只有唐可怡怔怔地忘了動作。孫文科趕緊拉了她的衣擺一下,她的膝蓋卻彎不下去。

  皇甫夕看到他們的動作,只輕笑一聲,「唐狀元初入東嶽,不如就留下來和朕一起用完晚膳再走。」

  不知道孫文科和常非是用怎樣詫異和羡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面前這位九五之尊懶懶地擺手,屏退了所有人,又懶懶地起身,繞過桌案,站在她面前。

  「小怡,我想抱你,可以嗎?」他再次問出這句話,不等她的響應,就直接將她緊貼入懷,「我說過,我可以抓住你,抱住你,無論你怎麼變,都是我懷中的小怡。」

  她張著唇,卻不知該說什麼,那震驚讓她遲遲回不過神來,直到他滾燙的吻烙在她的唇上,以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強勢意圖佔有她全部意識的時候,她忽然像是被驚醒,拚命想掙脫開他。

  「陛下,不可以……」

  她的抗拒卻讓他將她抱得更深更緊。

  「在我心中,從來沒有『不可以』的事情。」他低沉的傾訴,像是警告,又像是承諾。「我已經丟了你四年,讓你逃走了一次,你以為這次我還會放手嗎?」

  眼前暈眩,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震驚或惶恐。

  真的想不到,她深愛四年的男人,會以這樣驚世駭俗的方式展現出他的真實面目。

  他是誰?是那個在梔子樹下蒼白地倒下,讓她心疼憐惜的少年?是那個在月光裡,用溫柔的聲音蠱惑她的神智,偷走她清白的登徒子?還是在宿縣客棧意氣風發的神捕營官差?

  他是德王?是皇帝?是她死去丈夫的兄弟?他是……主宰她一生的神,還是魔?

  唐可怡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荒唐的結局。她千辛萬苦地從宮中逃出,再潛入朝廷,為的是救家人。但是現在,一切的問題似乎都不再是問題,只因為她認得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對她說:他要她。

  「陛下,您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平靜下來之後,緩緩地拒絕他的要求。

  「論輩份,我是您的嫂子。」

  「嫂子可以來考科舉?」他挑起眉,好笑地看著她。「有名無實的嫂子。」

  她的臉刷地變色,「不管是有名無實,還是有名有實,陛下該知道這是皇室規矩,亂倫……是要處死的。」

  「處死誰?處死朕嗎?」皇甫夕笑著問道。這笑容倒是回復了當年的神采,只是唐可怡心中卻已明白,這並非他的真實面目。

  「陛下可以處死我,我身犯死罪數條。」她豁出去地說,「但是請陛下下旨,重審舍弟的一樁冤案。」

  「唐可懷的案子嗎?」他淡淡地說,臉上毫無意外,「朕已經命人去查了。」

  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欣喜地問:「真的?」

  見她重新煥發光彩的臉上又驚又喜,他不忍說出唐可懷已死的消息,於是柔聲道:「當然,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否則你以為我為何去宿縣找你?」

  「你去宿縣……是為了找我?」

  唐可怡又是一楞。捉拿她這個逃妃,要皇帝陛下親自動手嗎?

  「我告訴過你,我要是去捉拿從宮中逃走的怡妃。」

  「我的事情……你從何時起就知道了……」她吶吶的問。

  「在你逃出宮之後。」他輕輕觸摸她的面頰,憐惜地說:「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出宮返鄉了。」

  「本來要走的,但是……造化弄人。」她苦笑道。

  「我二姊去找你,為什麼你不答應我的安排?」

  「什麼?」唐可怡困惑地顰起秀眉,「你二姊?是指長樂公主?可公主從來沒有和我見過面,也沒有給我帶過話。」

  「什麼?」他不禁震驚。「二姊沒有找過你?」

  她搖搖頭,「自你走後,我就再也沒有得到過任何有關你的消息。」

  皇甫夕的眉頭皺得比她還緊。他瞭解小怡,在這個問題上不可能騙他,但為什麼二姊沒有按照他的要求來找小怡,回頭又編造了謊話騙他?這件事暫時放在一邊。

  他露出淺淺的微笑,調侃她道:「唐狀元,滿朝官位,愛卿看中哪一個?可以說給朕聽,朕會如卿所願。」

  唐可怡細細地打量著他眉宇間的笑意,不明白他既然早已知道她這個愚蠢的計劃,又眼巴巴地看著她送上門來丟人現眼,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該是他下令將她拿下的時候了,他卻還能好整以暇的和她東拉西扯,好像演戲一樣。

  「陛下,別跟我說笑了。」她輕歎道:「女子之身,在東嶽是不能為官的。」

  「前無古人,未必就後無來者。」皇甫夕拉著她來到了桌案邊,他順手抄起一枝筆,拉過一卷空白的聖旨,說:「只要你說得出來的官名,我現在就可以委派給你。」

  她訝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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