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湛露 > 罪婢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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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水淹沒手掌的一瞬間,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眼眶中的淚水不知不覺滴落到水盆中。 殷玉書笑道:「哭什麼?該不是這點燙傷就疼得不能忍受了吧?」 「爺不要趕我走。」她用濕潤的手背抹了把淚痕,「我雖然做得還不夠好,但我會很用心去學……」 「你原來的主子沒有指使你做過粗活吧?」他問她。「既然你說自己是你家小姐的伴讀,想來只在內院伺候,這燒火做飯的事是低等丫頭的差事,你不會做也不奇怪。」 薛琬容忙點頭稱是,唯恐又被他看出破綻。「爺叫我來,是有什麼事情要盼咐我嗎?我一定盡力辦好,不讓爺失望。」 「你說你粗略認得幾個字,我正好要寫一封信,又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寫的……漢庭和諸葛他們兩個人的字跡,別人也能查得出來,所以讓你代筆來寫。桌上有筆墨紙視,等你的手指可以握筆時就能寫了。」 「我現在就能握筆,這點小傷和爺的傷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她倏然將手從水盆中拿出來,因為沒有隨身手帕,屋中也沒有手巾可擦手,轉了一圍之後,她只能悄悄撩起衣擺下方,在內側擦了幾下。 走到屋內的書桌前,那裡筆墨紙親都已俱全,她一邊拿起墨塊研墨,一邊鋪上紙問:「爺,這紙質看起來不好,只怕會對收信人顯得不敬,墨色蘸上也會暈開,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雪濤齋的分號,我可以去那裡買幾張雪濤簽回來。」 殷玉書好笑地看看她,「你覺得我是那麼講究的人嗎?又不是要張裱起來給人看的,只是一封短信,能寫幾個字就行了。越是用金貴的紙張筆墨,越容易引人懷疑。」 薛琬容聽罷忙坐下來,執筆蘸墨問:「爺要我怎麼寫?」 他跋到她身前,慢聲說:「你只需寫——即日返京,集狼在逃,前因種種只待面享,務使眾人知曉。」 她依言寫下,寫完後又不解地問:「爺,這信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嗎?」 他只低頭看著她寫的字,一笑道:「字跡娟秀,像是費時練過書法的……你家小姐只怕寫得也沒有你好吧?」 「老爺夫人為小姐請了最好的教習,我……也就受益匪淺了。」她在他面前,總是要編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一個謊言說出去,就要用一百個謊來圓。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偏偏為了掩飾身世無可奈何。 他又看了看那字,點頭交代,「行了,就這樣吧,你可以去睡了,也別再費心給我熬什麼粥。」 她起身垂手退開,走向房門口,在即將出門的一刹那又驀然站住,轉身說道:「爺,有句話也許本不該我來說,只是不說又如鰻在喉,著實難受。若是說錯了,請爺體諒我一番苦心,不要生氣。」 「哦?是怎樣的話讓你已預料我會生氣?」他不以為意,一邊將信折起,一邊隨口笑答。 「爺這封信,是要寫給官場中的人吧?」她壯著膽子開口,感覺到他的眉毛似是微微聳動,但她依舊咬牙繼續道:「看爺的口氣,或許是寫給自己的朋友,或者是上頭……奴婢多嘴,要提醒爺一句話——官場無知己。今日之密友,有可能成為明日之死敵。 「爺的事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還是能少告知一人就少一人最好,因為誰也不知道您這封信發出後,會不會有人早已等候將秘密抖出,以換取自己的名利。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的深淺和……是非黑白。」 殷玉書並未立刻回答,銳利的眸子只是定定地凝視著她,直到她離開房間。 這丫頭身上果真有許多謎,說是大戶人家落魄漂泊的婢女,舉止作風卻像大家閨秀,言談用詞也極為講究,不像一介丫頭會有的說話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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