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湛露 > 罪婢 | 上頁 下頁 |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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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有陣子牙齒長得不好,大夫不讓我吃太甜膩的東西,娘就一天到晚叫人給我做不鹹不淡的東西,我吃得膩了,又不敢說想吃甜的,就怕牙齒真的會如大夫所說的,長成七扭八歪還又黃又黑的像是小城磚。有一次,娘問我想吃什麼,我想了好久才說,只要不是豆沙餡兒的糯米糕,別的都可以。娘就笑了,說我心中不知想了多少回豆沙餡兒的糯米糕。」 她恬淡地笑看他,再道:「一個人,只有心中轉著許多事又怕別人問起,才會一張口就先否認出來,就是怕被人發現他心底的秘密。」 殷玉書的眼中閃過一抹贊許,沒有立刻置評,而是淡然地問:「你現在要是說謊,還會有這個習慣嗎?」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她一副受驚小兔子似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不用害怕,我只是覺得你比我想得更透徹,卻不像是飽經風霜後有如此閱歷的人……琬兒,你不會隱瞞了你的年紀吧?」 她尷尬地苦笑,「爺說笑了,我又不是會法術的妖師。」 「就算是個妖師我也不怕。我這個人從來百無禁忌,人也好、妖也好,只要心是好的,我都一視同仁,只是,我有一個忌諱也許應該提前告知你。 「爺,您說。」 他忽然聲音一凜,「我生平最恨叛徒,邊關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我身負護疆之責,身系一國安危,絕不允許屬下有絲毫的二心。」 薛琬容心中慌亂,不敢正視他的眼,只得低看頭說:「是的,爺……奴搏記住了。」 他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和兩排顫抖的睫羽,留意到她一雙手十指在衣角上拚命交絞著,於是他知道這丫頭的確有事在瞞著他。雖不知道這事是大是小,但顯然自己的話已經驚動到了她。 他平生不做冒險的事,可留她在身邊,這件事看起來倒是挺冒險。 他並非膽小之人,也不信這丫頭能招來多大的禍事,若她以前的確曾安逸地生活過,那現在的境遇已是上天對她最冷酷的懲罰了,他實在不忍再親手斬斷她第二次生存下去的希望。 每每她迫切地向他表白自己願意努力用心地學習伺候他時,他總覺得她其實是在勉強自己做不快樂的事。這明明不像是她能做好的事,她卻硬要強迫自己。 是因為每個人生來在世間總有不如意吧,她的無奈他雖不知起源,但他的人生中也有著不愉快,如果人人都能像她這樣不抱怨、努力令自己去適應或改變,也許不是件壞事。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勾起她的臉頰,「行了,別嚇得好像我是要吃人的老虎。你只要把我的話記在心裡就好,我想你應該沒膽子騙我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吧?」 「是的,爺」她怕看他,怕看到他能洞悉人心的眼,也怕看到他可以溫暖人心的笑。在這樣的雙眼面前,她無所遁形,害怕他發現自己的秘密後,會將她直接送交官府。 但她更怕的是讓他失望,當他發現自己被她欺騙時,笑容便會消失,而她的心就會隨著他笑容的碎裂一起碎裂。 無奈,一切既已開始,便無法終止。 對不起,爺,我真的、真的不想讓您失望,可是,我無路可選。 殷玉書返回天城的那天,天空正下著濛濛小雨,當馬車路過城門時,薛琬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離開天城的那天,她和靜兒都穿得破破爛爛,扮作一對農家姊妹,一人提著一個菜筐,將彼此的手和臉都塗上泥汙,最終才躲過官兵的盤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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