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罪婢 | 上頁 下頁
三十


  「君為女蘿拿,妾作冤絲花……百丈托遠松,纏綿成一家。」

  她想起了幾句古詩,不禁臉紅心跳,一夜癡癡傻傻,但驚喜過後,更多湧上心頭的還是憂慮。

  她與他,即使有機會開始,又怎能有個美好的結果?她的真實身分是要隱藏一生的,而以現在的身分來說,最多也不過做他的侍妾。

  倘若他的家人因為兩人的過分親近而去追查她的出身來歷畢竟她曾說過一些蛛絲馬跡,只要想失查.天城中一個月之內被抄家的有誰?那答案豈不是呼之欲出?

  思來想去,她都覺得事情不耍,雖然今日兩人沒有再進一步明確表態,可她若縱容自己被他寵愛,結局的悲慘可想而知。

  於是她叉開始萬般悔恨,後悔自己當時為何要依附他?恨自己為何任由一顆心陷落?如今若是傷心,只怕傷的已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心了……而她何曾想過要傷他一絲一毫?

  她是不是該就此遠離?不如明日天未亮的時候就悄悄離開,無聲無息地獨自遠走吧。

  他或許會不解、會困惑、會詫異、會失望,但在兩人情根深種前一刀斬斷總是好的,斷絕了後患,他便不會因為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後再度震怒,而她,也不會因為自己身分的洩露給他帶來麻煩。

  半夜,她起床了,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她的衣物都是他差人準備的,因此依然是孑然一身。而離開將軍府後要去哪裡,她心中也沒有任何的打算,只想著先離開這裡再說。

  但手指剛觸到門栓時,她又頓住了。

  今日他遇到的刺客和之前肩膀上那駭人的傷痕,有可能是同一夥人所為。現在的他正處於危險之中,她怎麼能就這樣不告而別?

  也許,她留下來還可以為他做些事,至少當刺客的刀鋒再砍向他時,不管他肯不肯、願不願,她還是會沖上去為他檔刀。

  其實眼下她也還有件重要的事,若離開了這裡,只怕也不方便做了,那就是透過他,結識仇人許德亮的兒子許翰雲。

  如今許翰雲雖然不記得兩人小時候的事,但似乎對她頗有興趣,她絕不能錯失了這天賜良機。

  好吧,就這樣決定了,倘若是天意要讓薛家留下她這個活口來報仇,那麼就讓她完成自己的使命吧。

  至於和殷玉書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昧感情,假使她做不到收放自如,那就讓她厚顫無恥地多在他身邊棲身一段時日,再多貪戀一會他的溫情吧。待她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後,她就會走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殷玉書也是一夜未眠,卻並不是因為薛琬容的事情,而是為了刺客。

  兩名屬下都已經從各自被派遣任務的地方回來,也分別帶回了消息。

  諸葛涵道:「九門提督說,這件事他已經壓下來了,對外就說是江湖爭鬥,但必須上呈給皇上知道。」

  羅漢庭則說:「我去兵部的時候,丁大人還不在,但我已經和兵部侍郎朱大人打了招呼,朱大人答應全力幫忙偵辦,所有相關卷宗都將在今晚調出,爺如果要查看,隨時可以去兵部查閱。」

  「讓他們自己查去,我暫時不便出面。」殷玉書沉吟著,「只怕明天免不了要入宮一趟,和皇上交代清楚這件事了。」

  「可是……親城大捷,爺受傷之事皇上始終不知原委,爺若和盤托出,會不會有故意欺瞞皇上的嫌疑?」諸葛涵有些擔心,「之前爺入宮面聖,也沒有和皇上說這件事吧?」

  「原本我是想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公開自己受傷之事,這次潛入我軍的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還不清楚,此人也許是我殷家的宿敵,也許是朝內看殷家不順眼的政客,我若是告訴皇上,只怕滿朝文武就都知道了。但現在既然刺客追到了天城,已經威脅到天子腳下,我再不稟告,就是真的欺瞞皇上了。」

  「老將軍那裡……也還不知道吧?」

  「這種事暫時沒必要驚動他。」

  「可爺受傷之事,末必能一直瞞得住。」

  殷玉書沉默片刻,忽然說道:「這件事先放一邊,諸葛,你替我去查件事。」

  「什麼事,爺?」

  「最近在城中的大戶人家,有哪家是突遭變故、舉家敗落的?」

  羅漢庭不解地問:「查這個和咱們的案子有關嗎?」

  「是和一個人有關。」殷玉書淡淡道,眼前仿佛看到一雙盈盈淚目。那丫頭到底是從何處來?又究竟是誰?直覺告訴他,她絕非是個普通丫鬢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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