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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依舊笑春風(4)


  沈芸聽了這話,心說老爺子確實厲害,一言便道破天機。只見胡林微微一笑,說:「老太爺是想讓我當眾打開《落花殘卷》給諸位瞧瞧,看看世上究竟有無此物吧?不過我義父說了,此物已隨我妹妹嫁與敖家,打不打開還要敖家人說了算。」

  敖少廣一愣,不知該如何應對了,沈芸忙打圓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們別糾纏在書上,等他們拜堂之後,我們再打開看不遲。」旁邊便有人接過木匣,敖子書的眼早直勾勾地 盯在那木匣上。

  又聽胡林朗聲道:「三奶奶說的是,這《落花殘卷》中因之成名的那首詞中說道,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很是不合今日之喜。所以這《落花殘卷》今晚還是擺在敖家的好,等明天咱們再來一個賞卷大會,如何?」賓客中,西風堂主和千心閣主也在其內,聽他這一說,紛紛贊成。話既然說到這份上,沈芸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何況花轎在船上停得太久也不吉利,便點頭作 主了。

  花轎這才被抬起來,上了石階,到得大門口。敖子軒早拿著一杆用紅紙包裹的新秤站在那裡等候了,待轎子放穩,才用秤桿的一頭輕輕挑起了轎簾,此舉原有個講頭,喚作「稱心如意」。伴娘和丫環從裡面把新娘子攙出來,步步蓮花地一走,四下的人都低聲讚歎起來。

  頭戴金葉假花官帽的贊禮人高聲唱道:「新娘下轎,啟步升堂,步步高升,請!」周雨童披著紅蓋頭,除了腳下來往的各色鞋子外,什麼也看不見,像個木偶似的被牽著在紅布上走。沉重的頭飾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還不能走快,又有漫長的禮要行,姑娘心裡有些不樂意了,後悔答應子軒按舊俗成親,卻也只得忍耐。一直被牽到正堂,跟敖子軒緊挨著,先給敖老太爺行禮,然後是婆婆、大奶奶、大伯伯、二伯伯,還有敖子書,贊禮人高呼著:「下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立!……」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跪倒多少次,膝蓋都有些酸麻了,那贊禮人又口裡念叨一番,無非是些祝福新人百年好合,多子多孫的老話,之後才被送去了 洞房。

  伴娘、女眷們又在裡邊嬉耍了會兒,新郎被人拖去宴席上鬧酒,她們才都退出去,關上房門,想叫新娘子一個人靜靜。人一走,周雨童就一把將蓋頭掀開,三下五除二地卸了「鳳冠」,方才長長舒了口氣。這才顧得打量新房,金紅得一片耀眼,牆上掛滿寫著金字的大紅喜幛,桌椅上蒙了紅水綢,地上鋪著紅地毯,中間桌上的一對銀燭臺裡,插著三尺高的紅燭。帳子是水紅色,被面是大紅的,紅枕頭用彩線繡著鴛鴦戲水。

  她在洞房轉了個圈子,嘴裡發出讚歎聲,又將身上的新裝脫了,換好一身旗袍,在鏡子前微笑著欣賞了番,直到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才慌忙跑到床邊坐好,蓋好蓋頭。卻是丫環送來蓮子粥和糕點,請她先用一些,說是新姑爺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別餓著肚子。雨童依稀記得還要跟子軒喝交杯酒,同吃一碗用豬心做的湯(取「永結同心」之意),聽這話,才知道須 得等到晚上才成。

  果然,等敖子軒回轉時,已過了六七個時辰,等得她心煩得不行。門一開,還聞到一股酒氣,敖子軒在她耳邊笑嘻嘻地道:「等急了吧,讓我看看?」

  周雨童賭氣用手扯住紅蓋頭,不讓他揭,「不!媽媽說了,不到晚上是不能掀開的。」

  敖子軒笑起來,「你蒙誰啊,你要是自己沒掀開,這身旗袍怎麼換上去的?」

  周雨童在蓋頭中也「咯咯」笑起來,她低頭看著敖子軒的皮鞋走動著,他突然問:「這是什 麼東西,誰送來的?」

  周雨童自己掀開蓋頭,見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錦匣,「不知道啊,剛才還沒看到。」

  敖子軒打開匣子,周雨童湊上去一看,見裡面放著一卷畫軸,展開看時,畫中有三個孩子戲耍著,其中一個最小的騎在另一個大孩子的身上,手中還拿著紙風車。子軒呆呆地凝視著畫,眼中慢慢閃出淚光,周雨童驚詫地看著他,「子軒,你怎麼了?」

  敖子軒含著淚,輕聲說:「二哥來了。」

  周雨童一愣,問:「就是那個出走的二哥嗎?他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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