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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行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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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一白在那孤島上又呆了一天,才回了南湖樓。沈芸跟他一起有些懨懨的,連談話的興致也少了,這讓他覺得很沮喪。沒錯,這只蝴蝶是從那敖家飛出來了,可依舊不屬於他。雖然面上兩人把話挑開了,似已透明無礙,但那種疏離感卻是真實可觸的,之間便像隔著層玻璃。 也許是相隔了十八年,感情早已生疏,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但孔一白懷疑自己還能等多久。如今很多事如同上弦的箭,處在待發之勢,正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那句話,黎明前的那段時間最黑暗,暴雨來臨前的平靜最壓抑,孔一白此時多想芸兒能用柔情來填補他的 空虛,而不是給他冷遇! 不過,他人雖心癡,卻非一味地實心眼。便像蜂兒遊戲花叢間,這朵花上的蜜少,便會另飛去別的花枝上,尋些安慰。這不,才回到南湖樓,茹月便適時出現在他面前,正好替代了沈芸,丫環出身的她果然更會侍奉人,眼快手巧,頗能消解寂寞。孔一白在享受中不免想到,無怪敖老爺子打她的主意,原來真真的是塊活寶,只可惜敖子書那書呆子降她不住,便也無 福消受。 晚上,孔一白有夜讀的習慣,倒也不一定真看書,大多時候只是在靜坐冥想。他覺得自己便像只蜘蛛,佈局,結網,不動聲色地守在上面,等著獵物上鉤,所以走每一步棋都事關全域,不由得他不小心。今晚他事兒想得更多,賞書大會到的那天,也便是他計劃成功之日,他終於可將四大書樓一鼓搗毀,消卻心頭的憤恨,到那時,嘉鄴鎮唯有南湖樓聳立不倒,他孔家重振有望,好不痛快!想到這裡,孔一白禁不住放聲狂笑起來。沒錯,他是鍾情于沈芸, 但跟那深仇大恨相比,這情事終究要稍遜些。 約九時許,他聽到外面腳步聲細碎,門一開,卻是茹月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進來,笑著說:「先生好像碰到了開心的事,不過,要是喝了我專門為您燉的這碗湯,管保您更美。」 孔一白從她手裡接過碗,湊上去聞了聞,果真濃香撲鼻,不禁歎說:「好湯,你平常是不是 就給老太爺熬這樣的湯喝?難怪他高夀啊!」 茹月輕聲說:「這是小時候娘教我的方子,專門熬給男人喝的湯,裡面有筍、有黃酒、有老 母雞,還有參,男人喝了,身體會變好。」 孔一白便喝了一口,讚歎不已,「茹月,這湯你經常熬嗎?」 茹月搖搖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是,長大以後,這是我第一次給男人熬。」 孔一白聽到她的語氣有異,抬起頭,見有兩行淚水正從茹月的眼睛裡掛下來,不禁詫道:「怎麼了?」茹月趕忙扭過頭去,孔一白站起身來,從後面摟住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 茹月伸手去抹眼淚,半晌才說:「我這樣真心對您,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什麼,只是您不該 瞞我。」 「什麼事瞞你了?」 「我遵照您的吩咐,上風滿樓把你那芸兒迷倒,又將毒死老頭子的罪名安在她的頭上,可先生卻暗地裡派人把她給救走了,你心裡全都是你那個芸兒,是不是?」 她轉過身看著孔一白,對方臉上一點表情沒有,也凝視著她。茹月一咬牙,又說:「還有前陣子各大書樓丟的那些書,原來都是您派人偷的,是不是?」孔一白這才有些動容,茹月趁熱打鐵繼續說:「您還讓人陷害敖謝天,說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是不是?可您能殺了謝天,能殺了方文鏡,卻偏偏就對你那個芸兒下不了手?你總想留著她!」 孔一白的拳頭慢慢攥緊了,目光像刀鋒一般犀利,茹月卻並不怕,臉上反而露出笑容,知道剛才的話擊中了對方的要害,「我知道您現在想什麼,您一定是想把我也殺了。」 孔一白冷冷地瞧著茹月,這女人的目光平靜如水,全然不懼,反倒是他心頭生起寒意來。茹月歎了聲,幽幽地說:「那您就殺吧。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您。」 孔一白的拳頭慢慢鬆開了,呆呆地瞧著面前這個女人,便好像以前不相識,她居然能這般揣摩透他的心思。這些細微的變化當然逃不過茹月的眼睛,她顫聲道:「我把自己全給了您,可您還瞞著我那麼多的事。您為何要這麼對我?」她說著,猛地伸開胳膊死死地摟住孔一白,喃喃地說,「我什麼都不怕,就怕您冷落我;我什麼人都可以背叛,就是不想背叛您,因為我的命是您給的。可是,我不想您隱瞞我,哪怕是一點秘密。因為我這輩子被人耍弄得太多了,只要您真心對我好,只要您還把我當人看,茹月這條命就是您的!」 孔一白被她狂熱的這番話說得愣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說:「好,好,這樣跟我說話的,你還 是第一個。」 茹月的淚又下來了,慢慢鬆開胳膊,幽怨地看著他說:「可你心裡只有那個女人,是不是?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你要得到她!你想讓她對您死心塌地,對不對?好,我幫你。我知道在你心裡,我跟她沒法比。但我也有我想要的,你必須給我。」 孔一白臉上泛出一絲苦笑,「茹月,以往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他今天始才感覺到這 女人的可怕,他和她正是對手。 茹月臉上也露出了冷笑,「沒錯,這些天我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人都小看了我。」轉頭一看桌上的那碗湯,神色便活泛起來,叫道:「喲,這湯放涼了,我再下去給您熱一下。」 「不用了,再溫,湯就不新鮮了。」孔一白端起那碗湯,笑著說,「不知怎的,我看著這碗湯便想到送了老太爺命的那碗蓮子羹,砒霜確實是最便宜下湯裡的。」茹月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孔一白已順手將湯潑出窗外,將空碗丟給了她,大笑著走出門去。茹月瞧著他的背影, 眼裡露出懼意,牙齒生生地將嘴唇咬出血來。 這晚上,兩人各懷鬼胎,都睡得不踏實。以往,他們經過一番柔情蜜意之後,身子還會貼得緊緊的,說些動情的話兒,而今茹月給孔一白的感覺卻是,像懷中摟住的是一條蛇。茹月也 覺得孔一白的動作粗暴,不再像從前的溫情體貼。 月光從窗戶射進來,照進臥室裡,地板上像落了一層雪霜。茹月聽著孔一白輾轉反側,心裡也是煩躁不已。窗簾的紗被風輕輕吹起,像有只手在那裡挑著,慢慢拂動,她正要側過身去睡,突然,身邊的孔一白慢慢伸過手來,她開口想說話時,早被他一把捂住了嘴,黑暗中, 孔一白的右眼閃著怪異的光。 茹月這才感覺出屋裡還有人,汗毛登時豎了起來,透過帳子,她瞥見一個黑影正慢慢地接近床頭,他探頭看了看帳子裡的人,手一晃,亮出光閃閃的利刃。茹月只覺心差點便蹦出嗓子眼。驀然間,孔一白獰笑著坐起來,茹月也尖叫一聲。 那黑影僵在那裡。孔一白喝道:「謝天,我知道是你,不管怎麼說,你總要念著她往日對你 的好吧!」 黑影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握刀的手顫抖著。茹月驚恐的尖聲叫著:「謝天,真是你?你就這 麼狠心,想殺我!」 屋外傳來喧嘩聲和人在樓梯上的奔跑聲,謝天低聲喝道:「我不殺你,我來是要他命的!」手中的刀閃電般刺向孔一白的胸膛,茹月驚呼起來,孔一白一把將她抓起擋在身前,謝天的刀眼看要刺中,卻就勢一偏,削向他的腦袋。孔一白卻一把將茹月推到他的懷裡,自己早躍 下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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