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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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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睿敏的聲音很溫柔,「不是廢了,是燒傻了。昨天接到電話,以為碰上騙子,聽到你的名字,還是趕過去,看到真人給嚇壞了。唉,燒到快四十度一個人去醫院,你說你傻不傻啊?」 譚斌輕輕歎口氣,「為什麼總在我倒霉的時候遇到你?」 「是啊,我也納悶,」程睿敏輕笑,「不過欠你一杯咖啡,怎麼會有這麼高的利息?想來想去,發覺整個就是一樁賠本的生意,我一直在還債。」 譚斌狠狠瞪他,「投資有風險,入市需謹慎。你早該知道。」 「太晚了。」程睿敏撥開她臉前的碎發,「已經被深度套牢,就算現在割肉離市,投下去的,也收不回來了。」他說得極其含蓄。 譚斌移開目光,內心一片澄明。 一隻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可以導致一個月後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自一杯16盎司的咖啡開始,走到今天,也不是她當初能料想到的。 雖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是預測三五年後的目標,但她並沒有能力預測人心的走向。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他已經為她做了那麼多。可是這層窗戶紙,一直就這麼維持著,誰也不願捅破。 誰先暴露自己的底限,誰先輸。這是商業談判的天規。感情也一樣。 沉默中門被敲響,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送進來兩碗白粥和幾個小菜。 譚斌見過她,那位大嗓門的鐘點工,於是沖她笑笑。 她依然嗓門洪亮,「餓了吧?小程說今天只能白粥就鹹菜,你湊合著先吃,等明天大姐再給你炒幾個菜。」 譚斌夾著體溫計,不方便伸手,只朝床邊櫃側側臉,「謝謝你,一會兒我自己來。」 待她出去,譚斌想起一件事,「今天周幾?」 「週六。」 「哦,對,這周只有四天。過糊塗了,剛想請假來著。」 程睿敏問她要回體溫計,對著光線看了看,沒有出聲。 「多少?」譚斌問。 「三十八度二。」 譚斌鬆口氣,合起掌,「天靈靈地靈靈,還好還好。昨天把我自己都嚇著了,二十年沒燒過這高度了。」 程睿敏倚在牆上,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 譚斌等著他開口。 他卻低頭笑笑,一綹頭髮滑下來,遮在額角。 譚斌睨著他,「不說拉倒。」 「沒什麼。」程睿敏只是笑,「我挺佩服你,生命力真夠強悍,都燒成這模樣了還活蹦亂跳的。行,自個兒把粥吃了吧,我出去一會兒,你要是覺得無聊,讓李姐給你找幾本書。」 李姐進來送水,順便帶了一摞雜誌。譚斌翻一翻,都是商業週刊、財富之類的,看著就累,她扔到一邊。 李姐一邊抹著家具上的浮塵,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譚斌百無聊賴地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誰?你說小程啊,他就在隔壁。一晚上沒睡,剛吃點東西全吐了,說頭暈得厲害,才躺下。」 譚斌立刻坐起來。李姐上前按住她,「姑娘你要幹嗎?躺著躺著,他沒事,讓他踏實睡一覺比什麼都好。」 譚斌記起他才從醫院出來不久,心裡悔得像有幾隻小手在抓撓。 李姐離開之後,屋子裡變得非常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回流的聲音。譚斌迷迷糊糊又睡過去,然後被隱約的手機鈴聲驚醒。 地板上的陽光換了一個角度,估計已是下午一點左右。 隔壁有人接電話,隔著走廊聽不太清楚,但確實是程睿敏的聲音,他只睡了三個多小時。 譚斌豎起耳朵聽著,實在躺不住了,翻身爬起來。腳底下直發飄,她扶著牆慢慢走出去。 隔壁的門沒有關嚴,難得能聽到他提高聲音說話,說的是英語,「……我當然明白,可是抱歉,我不得不提醒您,這是在中國,有它特殊的市場規則,我們現在面臨的,首先是生存問題,然後才是發展……」 事涉業務私密,譚斌發覺不妥,立刻無聲地退回來。她躲進臥室的洗手間,撩起溫水洗了把臉。 想找點護膚品,尋覓半天,沒有發現任何女性遺留的痕跡。洗手間裡也是黑白兩色的主調,看上去像家居雜誌中的樣板間。洗臉臺上只擺著簡單的幾樣東西,潔面皂、須後水和兩瓶男用護膚品。 最後只好擠出一點男用的護膚品拍在臉上。她暗自嘀咕,就沖著這個,也得趕快回家。 頭髮梳直了紮在腦後,重現幾分清爽舊觀,她拉開門出去。別墅內已經恢復了安靜,譚斌蹭到隔壁,在門外立住腳。 這是一間寬大的書房,四壁皆是通頂的書櫃。只有房間正中擺著一組美式沙發。 程睿敏正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按在額頭上,另一隻手軟軟垂落沙發下,像是睡熟了。他的臉上依然殘留著隱隱的慍色,手機遠遠扔在地毯上。 譚斌怔怔地看一會兒,躡手躡腳走進去,拾起手機放在一邊。 輕微的響動還是驚醒了程睿敏,他睜開眼睛想坐起來,譚斌按住他,「別動。」 程睿敏暫時也動不了,一抬頭眼前就金星亂冒。她蹲下來,凝視他英俊的面孔良久,伸手撫摸著他濃密的眉毛,「睿敏,你需要一個長假。弦繃得太緊,早晚會斷的。」 程睿敏側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這個老闆做的太累,是讓你的下屬們物盡其用人盡其責,不是榨幹你自己。」 程睿敏啞然失笑,「說得不錯,可你忘了個大前提,我也有上司,如果他也這麼想呢?」 譚斌為之語塞,不禁赫然。 程睿敏挪動一下身體,騰出位置,「譚斌。」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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