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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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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瑛哪裡聽得進這話,流淚道:「你嫁給了自個兒喜愛的人,要名分有名分,要丈夫有丈夫,如果這也算受傷,那我寧願受傷的不是你,是我!……」突然,她又抹淚冷笑起來:「哦,我明白了,你剛才這麼說,是你發現雖然致庸娶了你,心裡裝的仍然是我,你妒忌了,難受了,你為這個心疼!但你知道不知道,就因為有了一個你,我和致庸今天才會如同天地兩隔!你……你的話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玉菡強作鎮定,含淚道:「妹妹,陸氏的話還沒有說完。雖然陸氏從沒有傷害過妹妹,可妹妹一定要說致庸娶了陸氏,陸氏也就傷害了你,陸氏也無話可說,畢竟他是我的丈夫,他負了妹妹,也就是我們喬家負了妹妹。可妹妹也替我想想,此刻我就是想替致庸彌補過錯,又能怎麼樣?我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做夫妻之前,我曾經要他給我一張休書,可他沒這樣做,是他自個兒留下了我!」雪瑛大為震驚:「不,你胡說!」 玉菡指著自己的心口道:「妹妹,我對天發誓,我不是胡說。我講出這件事,只是想讓妹妹知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無論是你、我還是致庸,誰都再也改變不了什麼了!這是我的命,你的命,致庸的命!既然這樣,我們三個人為什麼還要互相傷害?為什麼我們就不能盡棄前嫌,像至親一樣和睦相處呢?」 雪瑛心中一時大亂,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仍舊生硬道:「陸玉菡,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你就真的不想讓我嫁給何家?」玉菡想了想,道:「妹妹一定要聽,陸氏就說說真心話。妹妹,自從前次我親眼看到致庸離開你後心痛如裂的樣子,我就下了決心,無論如何,我都要想盡辦法讓你儘快嫁出去,不管你嫁給誰,只要你能嫁出去,致庸就不會天天想到你了,他就不會再為當初辜負了妹妹心疼,我也就不用再擔心他會為此心疼而死了!」雪瑛哼了一聲:「可你現在又費那麼大的勁勸我別嫁給何家,這卻是為什麼?難道你就不怕你丈夫心疼了嗎?」 玉菡內心掙扎起來,半晌才道:「妹妹一定要問,陸氏就說出來。因為我也是個女人,自打我上了這座樓,一眼見到妹妹,就像見到了我自己。將心比心,玉菡不能只為從妹妹這兒找回自己男人的心,就昧著良心勸妹妹嫁到何家去!陸氏和妹妹一樣,是個女人,一生只能嫁一次!」一聽這話,雪瑛的心頭一陣酸楚,顫聲道:「陸玉菡,我早就聽說了,你這個人對誰都是那麼好,你就是用你的好,還有你們家的銀子,拴住了致庸,讓他無法帶著我遠走高飛!可是我不相信,你剛才也把你自個兒說得太好了,說來說去,你一直都在為你的男人著想,為江雪瑛的未來著想,陸玉菡,在這件事裡,你就沒有一點兒自己的小算盤嗎?」玉菡搖搖頭,誠懇道:「妹妹錯了,我為我丈夫想,為妹妹想,就是為我自個兒想。如果妹妹真的嫁到了何家,致庸就會為妹妹心疼一生;致庸為妹妹心疼一生,陸氏也會為自己的丈夫心疼一生!致庸若為妹妹心疼至死,陸氏也會為自己的丈夫心疼至死!」 雪瑛久久地望著她,半晌終於冷冷開口道:「陸玉菡,剛才我聽你說的話,差點相信你了,以為你在這件事上真的沒有錯,我該可憐你才是。可這會兒,我不會這樣想了!因為……因為你剛剛進了喬家門,也成了喬家的人,從來做事情只會替自個兒打算,一點兒也不會想到別人!」玉菡一愣,剛要說話,雪瑛揚起一隻手決絕道:「陸玉菡,你一定要我說出我的打算嗎?你想對了,致庸也猜出來了,致庸他果然聰明,我要嫁給何繼嗣,正是要讓那個負心的人一輩子心疼如割,這是他當初在財神廟裡對著神靈許下的諾言!玉菡,你們家有銀子,你又那麼好,你已經奪走了我的人,還不讓我留下他的心嗎?……只要能讓他心疼,我就留住了他的心!江雪瑛這一生已經完了,只要我能留下致庸的心,我什麼都願意做!走吧,我不想再見你了!」 樓下,江母、明珠及翠兒等擠作一團,聽著樓上的聲音,每人一個心思,半晌隻聽玉菡痛楚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妹妹鐵了心要嫁到何家去,我也沒有辦法,我有幾句話送給妹妹。第一句,妹妹吉人天相,就是嫁到何家,也不一定就是跳進了火炕。我祝妹妹順順當當嫁到何家,何家大少爺會因為娶了妹妹而痊癒,妹妹從此和他生兒育女,家業興旺,終身有靠。第二句,上天沒有理由讓妹妹因嫁到何家而受苦,更沒有道理讓致庸和我因為妹妹的一意孤行心疼至死!妹妹,就是致庸有錯,就是他錯不可恕,殺人也不過頭點地!不要忘了,致庸身邊還有一個陸玉菡呢,只要陸氏活著,我就會捨下命來保護我的丈夫,不讓他心疼而死。妹妹,你多保重,我告辭了!」 「恕不遠送,表嫂,把你的東西帶走,我受不起呢!」雪瑛譏諷地重重地吐出「表嫂」兩字,同時指著桌上的包裹。玉菡猛回頭,痛聲道:「那是致庸帶給你的,你好好看看吧,尤其是小包裹裡的小玩意……萬事只盼你三思而行,好自為之!」說著她「咚咚咚」下樓,這邊江母、翠兒急得不行,也顧不得說什麼,與她擦著肩上了樓。 下了樓的玉菡一陣眩暈,差點摔倒。明珠趕緊扶住勸慰道:「小姐,不行就算了,您盡力了。」玉菡搖搖頭剛要說話,忽聽樓上傳來雪瑛的聲音:「娘,我改主意了,我不嫁給何繼嗣……」明珠大驚,向玉菡看去。只見玉菡閉上眼睛,顫聲道:「咱們走!」 玉菡回到喬家堡,躺在房內默默流淚。致庸急忙趕過來,不知如何是好。曹氏心中也是著急,打發人看了好幾趟。致庸無奈,只在房中踱步,長籲短歎。 眼見著致庸可憐,玉菡的心終於軟下來,哭腔道:「我想喝口茶。」致庸連忙雙手遞上。玉菡不接,嗔道:「我這樣躺著,怎麼喝?」致庸趕緊放下茶杯,將她扶在自己懷裡,親自喂她。玉菡在他懷裡呷了一口茶,眼淚忽又湧出,道:「她不會嫁給何家了……這下你滿意了!」致庸手一抖,杯子裡的茶竟有少許灑出。玉菡看出了他的激動,一把推開他,扯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咬著嘴唇又開始流眼淚。致庸慢慢站起,猛然間熱淚盈眶。 他呆立了一會兒,突然拭去淚花,放下杯子,走到床前,一把扯過被子鑽進去。玉菡不禁大叫:「你……你……」致庸不管,只在被中熱烈地感激地親吻著玉菡…… 2 陽光懶洋洋地照著祁縣。縣衙內,『趙爾泰對著案頭的公文簡直目瞪口呆,半晌對錢師爺歎氣道:「哎我說老錢,上次派下來的海防捐,多虧喬致庸帶頭,好歹收齊了!這還沒兩天,朝廷居然下旨讓山西商人捐官,還攤派給了名額和限期,二品以下的虛銜都能拿銀子買到,找不到人買還不行。這世道真是變了……」錢師爺看著他苦笑,猶豫了半天才道:「不久前您老才把喬致庸奏舉為義商,這可好,聽說是懿貴妃一句話,就讓皇上動起了這個腦子,只當山西的商人最聽話……」趙爾泰取下頂戴歎道:「烏紗呀烏紗,趙某為了你,幾十年寒窗苦讀不算,高中後還借了五千兩銀子上下打點,才謀到了你,這會子尚且拉著一屁股債,可我是不戴你愁,戴著你更愁啊!」 錢師爺想了想,開口道:「老父台,據我所知,喬致庸接替他大哥喬致廣經商之前,只是個秀才。」趙爾泰眼前一亮,道:「羊毛還是得出在羊身上!喬致庸既能為朝廷的海防慷慨解囊,說不定也不會拒絕花銀子買一個官兒。再說我還剛剛給他送去了一塊匾,這點面子他應當給我!這樣,明天你親自跑一趟,告訴他這是虛銜,好歹買一個,只要不是一品,要多大的頂子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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