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熟年 | 上頁 下頁 |
| 七六 |
|
|
|
找到了新工作,他也很興奮。不說有多少工資吧,最起碼,他找到了點自信,不用再吃軟飯了。啃老族的帽子,他倪俊必須堅決甩掉。 周一大早,倪俊穿好紅豔給他準備的工作裝、皮鞋,拎著公文包,興沖沖地去上班了。到了公司,倪偉強不在。前臺引著倪俊到事先給他準備好的位置,說了句你先熟悉熟悉環境,就去忙自己的了。不多會兒,一個穿著桃紅色短裙,近身上衣的女人推門進來。兩人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說,是你。兩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會議室裡。倪俊忘不了她的紅色底褲。我叫周琴,公司的運營總監。周琴落落大方,主動伸出手。倪俊趕緊握住,禮節性地搖了搖:我叫倪俊,新來的助理。周琴說:我的助理?倪俊有些發窘。周琴撲哧笑了。 毫無疑問,在某種意義上說,倪俊是個好助理。但前提是,心甘情願。 周琴不拘一格的為人態度,行雲流水的辦事風格很快就贏得好感。周琴比倪俊只大三歲,但社會經驗方面,卻超出他許多。倪俊幫她拎包,開車,訂飯店。有時候酒桌上還不失時機地擋酒。當然,周琴也沒有虧待他,第一個月結束,7千大洋奉上。在臥室,紅豔從信封裡小心翼翼把錢拿出來,一張一張地數。一個女人再能幹,也還是希望能花到自己男人給她的錢。倪俊嬉笑著說:你看你那樣。 紅豔翻了他一眼說:我這樣怎麼了?你還真不信,我告訴你,錢也是有靈魂的。倪俊嗤之以鼻。錢有什麼靈魂?錢臭錢臭,魯迅以前還把錢放到鞋子裡,天天踩,就因為錢以前壓迫過他。紅豔彈起來,拿出自己紅色長錢包,一邊往裡面放錢一邊說:那都是以前的老觀念老思想了,還放進鞋裡,別鬧了,喏,全世界每一天都有那麼多錢印出來,每一張錢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也都需要得到善待,你看,這一張百元大鈔,你就需要好好地,平平整整地把它放到錢包的最好的一個位置裡,這樣它舒服了,它就會想啊,咦,這個人對我這麼好,那我也叫我的兄弟姐妹都來找他吧,這樣你的錢才會越來越多,還有就是,千萬千萬不能往錢包裡放發票。倪俊說你什麼邏輯。紅豔說:這不是什麼邏輯,這是做人的道理,善待知道嗎?你善待它,它就善待你,就跟養老一樣,你善待老人,以後你的孩子,也會善待你。倪俊說這點我同意。 紅豔盤著腿把錢數完了,猛吸了一口氣,說:哎呀,你說你要早去求求你二叔,不就什麼都有了,還等到現在,新工作不累吧。紅豔這才想起來問倪俊他的工作。倪俊說還好,就正常上班就好了。紅豔也沒多問。 倪俊就這麼一天天上著班。 周琴是何等聰明的人,她當然知道倪俊與偉強的關係,所以有時候,她也會不經意地點倪俊一下,打探打探情況。而倪偉強自從倪俊來了之後,也只到過公司兩三次,他在學校裡有職務,還要管老太太的病,所以這邊幾乎是交給周琴打理。有一天,辦公室裡就剩倪俊和周琴兩個人。周琴斜著靠在辦公桌旁,兩條長腿淒淒迷迷。周琴一揮手,桃紅色指甲甚是鋒利。給倪總打個電話。倪俊立刻把手按在座機上,等待著她發話。請他今晚務必去翠華大酒店,有重要客人。倪俊撥了,偉強接了,但拒絕了,老太太情況危急,下了病危通知單,他必須在旁邊守著,說一切事情,拜託周琴。倪俊轉述。周琴心裡很有些不高興。這天是見一個重要客戶,合作能不能談下來,是關鍵時刻。他不來,算什麼。但她也知道,倪偉強從來說一不二,他說不來,那就確實是不能來,雷打不動。她只能自己擺平一切。 周琴在辦公室裡來回走。高跟鞋敲擊地板,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好像倒計時的鐘點,也似戰前的鼓點。你說,倪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周琴忽然問。顯然是問倪俊。這,這倪俊一向怕偉強,所以有些不好說。他對她老婆也這樣?周琴口氣輕佻,說完立馬有些後悔。他還是很顧家的。倪俊說。周琴冷笑:顧家,哼,他憑什麼顧家,沒有我們在這忙忙碌碌,他有什麼資本顧家,現在男人真是可笑。倪俊不說話,默默地欣賞著生了氣的周琴。 她伸出纖纖玉指,倪俊識相地給她遞上煙。點燃了。她猛抽一口:你說現在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屁!還不是老了就甩了,都是例子。倪俊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當聽眾。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聽眾。晃悠了一陣,周琴癱坐在沙發上,翻著一本雜誌。倪俊想要安慰她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倪俊說走吧,我去開車。周琴站起來,搖搖晃晃,差點暈倒減肥,血糖低。倪俊趕緊上前扶住她。他的手臂不小心壓迫到了她的半球,軟軟的,有點彈性,她身上的香氣,好似一種毒藥,彌漫在他周圍。他一下動彈不得,但理智很快恢復,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除了劉紅豔,好好先生倪俊沒碰過第二個女人。她面如白紙,頭髮凌亂,但反而有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他把她扶到沙發上,去倒了一杯水,放上幾塊方糖。要不我打電話去取消吧。倪俊說。不用!周琴閉著眼,右手一揮:我休息休息就好。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周琴的臉有了些紅潤。兩人便開車前往。 這一晚生意談得很順利。而倪俊為了憐香惜玉,也格外多幫她擋了些酒。幾個老闆都開玩笑說:哎呀周經理,真是找了個好助理呀,長得又帥,又能開車,又能喝酒,可別酒駕被抓啊!周琴只是笑笑。應酬完了,倪俊要開車,周琴不讓,說太危險,被抓住不得了。最後還是周琴開車把倪俊送到家門口。然後自己開著車回到單位。一進門,倪偉強坐在屋裡,大燈沒開,只有一盞檯燈亮著,毛毛的黃光。顯得他特別憔悴。小琴。偉強叫了一句,聲音很嘶啞。 周琴放下包,你怎麼來了?偉強說:剛出了危險期。周琴說那很好,就開始收拾東西,公司有個小房間,擺著一張簡易行軍床,有時候辦公晚了,周琴就在這裡睡。她並沒有要跟他聊下去的意思。 偉強走上去,問:公司賬上還有錢麼?拿點出來吧。 少來這套!周琴奮力掙脫,現在這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更不是你的私人銀行,我們養著員工,對外還有合作,資金鏈條一旦斷裂意味著什麼,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偉強喃喃,聲音越來越弱,可是,我媽她他欲言又止,帶點哭腔,但終於沒有哭。而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捋頭髮頑皮地耷拉在前額,顯得他特別頹喪。她心軟了。 最後一次。她狠狠地說。 偉強抱住她的腿,用臉來回蹭著。好像一隻受傷的野獸,找到了它的主人。周琴背著身,她不敢回頭,不願看他,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回頭,看到他那張充滿情緒的臉,自己又會淪陷。我就知道你對我好,對我好偉強像是念著咒語。周琴慢慢融化了 手機鈴聲響了。居然是那首惡俗的愛情買賣。周琴有些詫然。 偉強慌張著找電話。他害怕聽到壞消息。 還好是春梅。但春梅的來電,對於周琴來說,無疑是壞消息。她再一次破壞了她的好事。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