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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幾個表姐妹和碧晨的好友都上了台,嘻嘻哈哈,笑得花枝亂顫。

  大廳暖氣很足,人又多,明珠出了一額的汗,在餘光中,她看到了喻老師。喻老師坐在離舞臺最近的婆家一席,她也看到了明珠,又驚又喜,略帶討好地笑著;她旁邊坐的那位大叔,就是,許家的爸爸,許文忠?他穿著暗紅色的唐裝上衣,略帶拘謹地坐著,喻老師轉頭對他說了什麼,他唯唯諾諾地點頭,然後馬上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

  司儀說著串詞,讓姐妹們做好準備。明珠如芒刺在背,根本沒聽到司儀在說什麼。

  現場響起一陣歡呼聲,她一愣神,還沒反應過來,那束捧花就落到了她的懷裡。

  她驚慌失措地捧著那束花,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

  明珠的孕肚已經很明顯,有一個表妹抗議:「這一次不算,這個姐姐都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不能參加。」

  明珠尷尬極了,拿著那束花左右為難。知春一把攬住明珠,對那位表妹說:「誰說只有單身的才可以搶捧花?搶捧花本來就是西方習俗,本來寓意香草和鮮花可以護衛婚禮上所有的人免遭厄運和疾病的侵害,拋出的是快樂,接到的就是幸福和安康。」

  司儀馬上機警地圓場,台下響起掌聲,有一些老一輩的七大姑八大姨竊竊私語,對臺上這位和喻老師神似的姑娘產生好奇。明珠局促地捧著花,恨不得遁地逃走。

  知春附耳,悄悄對明珠說:「接到新娘捧花,預示著你是下一個遇見幸福的人。」

  「哪有?別瞎說。」

  「你獨自擔當生下孩子,是勇敢,未來仍相信愛情並能接受愛情,也是一種勇敢。」知春的話像她的人一樣,亮堂堂的。

  知冬接過了司儀的話筒,大聲說:「謝謝你,明珠姐,謝謝你能來。」

  喻老師坐的位置離明珠近,也在一旁招呼她:「來,明珠,坐這裡。」

  就在這時,知夏那一桌一陣騷亂,有一個女孩喊道:「知夏姐,你怎麼了?知夏姐暈倒了。」

  大家都湧向知夏,明珠也緊張地湊過去。

  只見知夏氣若遊絲,臉色煞白,有人掐人中,她翻著眼皮恍恍惚惚地醒轉過來。

  喻老師叫知冬和老許回去招呼客人,她和一位侄子送知夏去醫院。

  那個侄子去開車了,幾個女人七手八腳把知夏扶了出去。

  司儀安撫著客人們,婚宴即將開始。

  明珠也跟了出去,喻老師焦頭爛額,回頭看到明珠,還不忘安頓她:「你快進去吃飯,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明珠木然地點點頭。

  大廳外的走廊上只剩下明珠和老許。老許就像這個家的影子人,工具人,沒用時無聲無息,有用時就是一個擺設,在這個家,他不像家長,不是主心骨,沒有財政大權,說話不算數,而就是這樣一個平庸無能的男人,他卻在多年前決定了一個家庭成員的去留,一個人的命運轉折。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不知是該回到大廳裡,還是跟出去到醫院,最後,他給自己找到了任務,招呼好眼前這個小女兒。

  明珠第一次和生父相對,不知該說什麼。很奇怪,她過去對生母有很多想像,卻對生父幾乎沒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你叫明珠吧?走,進去坐,吃點東西。」他笨拙地招呼她。

  「不,不了,我要回去了。」

  他也不留,甕聲甕氣:「那我送送你。」

  明珠說「不用了」,逃也似的朝前走。老許也不說話,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迷宮一般地走廊,這一次明珠竟然走通了。她一口氣走到酒店大門口,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撂下一句「再見」,然後絕塵而去。

  知夏在去醫院的路上已徹底清醒了。喻老師又擔心又生氣,質問她,為什麼弟弟結婚這樣重要的事,張浩沒有來,知夏支支吾吾,一會兒說張浩出差了,一會兒說他生病了。有外人在車上,喻老師不想讓人笑話,也就沒有追問。

  知春給姐姐了一顆糖吃,說:「怎麼會暈倒呢?是不是貧血啊?」

  知夏疲倦地笑笑,不置可否。

  皎皎終於忍不住插話:「我媽和我爸吵架了,冷戰呢!」

  知夏瞪了孩子一眼,皎皎撇撇嘴,不說話了。

  喻老師和知春面面相覷,都沒吭聲。

  送到醫院掛了急診,做了一輪檢查。化驗結果不久就出來。醫生說知夏太勞累了,且嚴重貧血,有流產跡象,需要臥床休息。言談間,醫生把喻老師當作知夏婆婆了,指責道:「你這後勤保障工作要跟上啊!怎麼會貧血呢?要讓孕婦營養均衡,少食多餐,不要怕麻煩。」

  喻老師也不反駁,忙不迭地保證:「是是是,營養要跟上,把飯做好。」

  過了一會兒,張浩接到知春電話趕來了,知春先把姐夫破頭蓋臉批判了一通:「能讓孕婦餓得暈倒了,你也真是個人才。」

  這個小姨子嘴巴不饒人,說話毫不留情,張浩不敢惹她,只能點頭回話:「是我照顧不周,我照顧不周。」

  「再讓我知道她婆婆不做飯跳廣場舞,你加班出差,我打斷你腿。」知春惡狠狠地揮著拳頭。

  喻老師更生氣,她不僅氣張浩沒有照顧好她女兒,也氣張浩沒給她面子,不出席知冬的婚禮。

  「今天知冬結婚,你為什麼不來?」喻老師黑著臉。

  「什麼?知冬結婚,我不知道啊?」張浩一臉茫然,不像演的。

  「你和我媽冷戰,我媽生氣,不想跟你說話,所以才沒告訴你。」皎皎說。

  剛才那個開車來的侄子已經回去了,此刻沒有外人,喻老師也不避諱了,質問張浩:「冷戰什麼?孕婦心情不好,肚子裡的孩子也能感覺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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