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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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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王爺所言極是。且讓咱們仔細想想,怎麼著也得讓王爺弄一個稱心如意的呀!」錢謙益陪著笑臉,掰起了手指頭:「時人譽為金陵八豔的有賤內柳如是,龔大人的愛妾顧橫波,馬湘蘭、陳圓圓、寇白門、卞玉京、李香君和董小宛。八人當中,馬湘蘭在前,年紀最大,早已不在金陵了,而小宛最稚,今年才一十五歲。」 「這麼說,這董小宛她還是個雛兒?」多鐸連忙問道。 龔鼎孳趁多鐸不注意連連朝錢謙益使眼色。原來,董小宛雖說初出道不久,卻很得柳如是和顧橫波這些「大姐大」的照顧,加上她人又聰明伶俐,姐妹之間情同手足,很是投緣。現在,錢謙益只顧如數家珍似地說著這「八豔」,豈不是要把董小宛往多鋒那裡推嗎?小宛雖然年少,但卻生性倔強,孤高自傲,對許多狎邪子弟和卑鄙齷齪的達官貴人總是冷眼相待,萬分厭惡,這一點龔、錢二人都清楚。現在看來,這大清的豫王爺似乎也不是個善良之輩,怎麼能讓董小宛受到這種人的淩辱呢? 錢謙益也發覺自己只顧了討好豫親王而犯了一個錯誤,這下子又給多鐸問住了,該怎麼回答呢? 「王爺,這董小宛雖說也被列入了八豔之中,可據卑職看,這小女子並無什麼長處,況且身子單薄瘦弱並無誘人之處……」 「嗯?莫非,你還想納妾不成?你已經占了一個,還要霸道嗎?哼哼,董小宛,本王現在就要會一會她!你二人立即陪本王前往秦淮河的南面,那董小宛住在什麼地方?」 錢謙益心裡後悔得要命,這事若愛妾柳如是知道了不會與他罷休的!「回——王爺,董……小宛住在釣魚巷。」 多鐸眉開眼笑,立即讓隨侍太監幫他脫去了戰袍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外套一件寶藍色的閃光緞子馬夾,戴一頂嵌著藍寶石的狐皮帽,果然是一表人才。其實知道多鋒的人都知道這個鼎鼎大名的王爺不過是繡花枕頭一隻! 錢謙益自知闖了禍,惴惴不安。龔鼎孳也愁眉苦臉地站在一旁。唉,如今已是山河破碎,自己都做了貳臣,還能顧上別人嗎?這世上出污泥而不染的恐怕寥寥無幾,更何況一個柔弱的女子?隨它去吧。 正在這時,一名衛兵進來嘰哩咕嚕朝多鐸說了幾步滿語,多鐸聞聽雙眼放光,忙走到後院,過了半晌才命人傳話過來,讓錢龔二人先行回府,去遊秦淮河一事以後再說。 錢謙益這才如釋重負。倆人一前一後出了豫王府,四目相對,神色黯然。錢謙益重重地歎著氣:「我們此舉保全了金陵百姓免受像揚州城的暴行,可又有誰人能體諒我等的苦心呢?國破山河在,南明的唐王、魯王還在號召著天下,而我們卻變節成了貳臣。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哪。還有,賤內柳如是也不體諒我,你說,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龔鼎孳安慰道:「木已成舟,後悔也沒有用了。你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能為百姓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唉,功過自有後人評說,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走走,咱們去忻城伯趙之龍那裡吃酒解悶去。這餿主意是他出的,咱們都是同病相憐的人了。」 兩位花甲老人垂頭喪氣地上了馬車,朝鬧市駛去。 豫王多鐸為何臨時改變了主意?原來,他手下的將土侍衛們素來知道主子貪戀女色,一到南京,便四處擄掠美婦獻給豫王。雖經戰亂,但這些江南女子卻仍出落得細膩柔媚,風情萬種。經過一番梳洗打扮之後,四五十名美婦粉白黛綠地站到了多擇的眼前,喜得多鐸摸摸這個的臉兒,捏捏那個的手兒,滿眼的絕色佳人令他眼花繚亂,也顧不上去找那個「又小又瘦」的董小宛了。 「咦,你為什麼低著頭,側著身子?」多鐸伸手抬起了這女子的下頜,只見她眼淚睫暈微赤,如曉花含露一般,多鐸心裡一蕩:這婦人光華腴潤,顧盼生姿,不是貌如仙女,便是洛水神妃!我原想花去千金,買他一個秦淮名技像花瓶似地放在府裡,可聽說那一班美人雖個個墩柳嬌花,驚才絕豔,但已是名花有主了,奈何?眼前這婦人姿色絕佳,若她肯依順了我,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好了,你們全都退下,本王要與這位娘子說話!」 這婦人姓劉名三秀,夫已早歿,一女已嫁,自己為明總兵李成棟所掠,後遇戰亂被選到此。多鐸得了半老徐娘劉氏竟如寶貝般寵著,人參啦,珠寶首飾啦,衣服繡品啦,山珍海味啦,絡繹不絕地賞賜,到後來竟將朝廷給原配福晉的金鳳花冠、一品命服也都賞給了劉氏。豫王得此豔福,大清史上又多了樁豔事。 多鐸在金陵日日燈紅酒綠樂不思蜀。多爾袞在京師也偷香竊玉,與豪格的福晉容兒打得火熱。肅親王豪格已被他封為靖遠大將軍,奉命去了漢中和四川,與衍禧郡王羅洛渾、貝勒尼堪和平西王吳三桂等統領清軍全力對付張獻中的大西軍。 隨著中原的逐步穩定,取得的功績越來越大,多爾袞也越來越狂妄和傲慢,作為一個有實卻無名的天下之「主」他覺得窩火了,憑什麼要他每天對著狗屁不通的小皇帝三跪九叩地行大禮?憑什麼不允他自由出人紫禁城?如今滿朝文武,幾乎都是他睿王的親信和死黨,他惟一所缺的便是「皇帝」的名號了! 「啟奏攝政王殿下,靖遠大將軍豪格已經得勝回朝,現在五鳳樓外等候召見!」 「豪格這麼快就回來了?」多爾袞已經聽說了豪格立下了戰功,擊敗了大西軍,射死了張獻忠並奪據了四川。這本是喜事一樁,但多爾袞的眉頭卻皺了起來,豪格一來,自己與容兒的事情便會暴露,這可如何是好呢? 「宣!」不等多爾袞發話,小皇帝順治已經大聲下旨了:「肅王豪格勞苦功高,朕要重重賞賜于他,宣他立即進宮晉見!」 「慢著!」多爾袞一聲斷喝。順治嚇得一哆嗦,心想:叔父攝政王今天的聲音怎麼這麼沖?誰又得罪他了? 「冷僧機,本王聽說你有事要稟報?」 「嗻!有人密報肅王豪格違抗聖旨,克扣將士糧餉,又冒功領賞,擾亂軍心,如此估惡不俊之人,不可複留,罪證確鑿,請攝政王爺和皇上明察!」 「一派胡言!我皇兄冒險入川,出生入死,何罪之有?定是有小人陷害,一經查出,嚴懲不貸!」順治一拍禦案,雙眼圓睜,顯得怒不可遏。小皇帝看來發威了。也難怪,自他當了傀儡皇帝之後,皇兄豪格就跟著倒黴了,一會兒被貶,一會兒被罰,這會兒又要治他的罪,這不明擺著要煞他小皇帝的威風嗎? 「皇上,想不到你也會發火呀。」多爾袞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福臨:「你可知罪證確鑿是什麼意思?肅王這個人目中無人,太狂妄太自負,本王就是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老老實實地做人!來人哪,立即除去肅王豪格的頂戴花翎,削爵幽禁,讓他面壁思過!」 「喳!」一等侍衛冷僧機瞟了順治一眼,高聲答應著退出了大殿。 「你——欺人太甚!」順治忍無可忍,一拂袖子將禦案上的一摞公文掃到了地上。十歲的小皇帝已經有了自尊和逆反心理,面對這個飛揚跋扈的叔父攝政王,順治實在是受不了了。 「既然這朝中大事由叔父攝政王大人說了算,那朕從此就不臨朝了。吳良輔,咱們走!」 「慢著,皇上,微臣還有要事要稟報皇上。」鄭親王濟爾哈朗上前一步懇求道。 「攝政和碩鄭親王,有事請講吧。」順治對唯唯諾諾的濟爾哈朗口氣倒還和藹。 「是,是這樣。」濟爾哈朗看了多爾袞一眼,高聲奏道:「現在國家已定,四海升平,這都是依賴皇叔父攝政王多爾袞的功勞。為了大清的今天,他嘔心瀝血,日夜操勞,兩腿落下了風疾。這些日子,喜報頻傳,佳節連至,皇叔父王在皇上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行跪拜大禮,如今,他的雙腿實在是吃不消了。跪拜事小,倘若皇叔父王勉強行禮,勞體傷神,將會耽誤國家政務事大呀!因此,臣等懇請皇上免去皇叔父王的跪拜之禮,為大清社稷江山著想,皇叔父王的身體健康是最最重要的。請皇上明察。」 多爾袞心裡一陣冷笑:「濟爾哈朗,總算你有眼力說對了話,不然,豪格的下場就是你的榜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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