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聶榮臻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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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員顏漢章同志,也是海豐人,精明強幹,一九三〇年林道文同志調走後,即由他接任東江特委書記。肖白榮同志在那裡做青年團的工作。軍事方面當時有個東江紅軍,負責人是古大存和周京文同志。我去的時候,古大存同志不在,只見到了周京文同志,我走後不久,周京文就在作戰中犧牲了。東江紅軍下屬有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三個團,沒有多少人,總共不超過一千人。我到東江時,正值朱、毛的紅四軍打下了梅縣,不久,敵人反擊,紅四軍又退了出來,兩廣軍閥戰爭暫告結束,在加緊向我部署進攻。廣州起義失敗後東江根據地受摧殘的局面還沒有恢復,特委同志又因多次受到省委批評而情緒低落。很明顯,當時東江地區的革命形勢處在很不利的局面。 於是我以鼓舞鬥志提高特委勝利信心為重點,進行工作。先是向特委同志說明了形勢。我指出:雖然兩廣戰爭暫趨結束,但軍閥之間矛盾很多,戰爭很快又會爆發的。紅四軍雖然受挫,但沒有離開東江,仍可以互相配合。特委領導的秋收鬥爭還是取得了較好的成績。對省委批評特委的問題,我也作了解釋,說明省委並沒有全盤否定特委的意思,對他們鬥爭的艱苦和爭取到的成績,省委還是知道的。經過一番工作,特委同志的情緒有所好轉。我又建議他們把三個團的武裝力量合理部署,深入農民群眾之中,以繼續開展秋收鬥爭、發動農民為中心任務,積極進行工作。特委接受了我的意見。臨走之前,對調整組織問題我也提出了意見。顏漢章同志任組織委員,補為特委常委,三個人好商量問題。個別鬧不團結不適合在那裡工作的同志,我建議調回省委學習,另行分配。總之,這次東江之行做了一些工作,但不久紅四軍即撤回贛南,東江的局面由於種種原因,未能發生根本的變化。後來,還是古大存同志長期在東江堅持了艱苦的遊擊戰爭,給了敵人以各種打擊,局面才堅持下來。全國解放前夕,這部分遊擊隊編成東江縱隊,積極策應了我大軍南下的任務。 在香港兩年多的地下鬥爭,也是充滿了危險的。我記得李強同志曾到香港架設電臺,不久即被英帝國主義破獲。鄧中夏同志由於叛徒告密而被捕,後來被驅逐出境。我們在香港還先後被捕和犧牲過許多同志。我自己也三次遇到危險。 廣州起義失敗後不久,一次我和惲代英同志找葉劍英同志碰頭,談完話後,我們分頭回各自的住處。我回去時,在門口看到我雇請的那位阿姨,正把我的行李搬到樓下,我心裡感到很奇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警惕性驅使我沒有吭聲。那位阿姨倒是個好人,很機警,看到我,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知道有問題了,就轉身走了,沒有進去。後來得知,因為我把住址寫了一個小紙條給省委秘書長沈寶同,好有事聯繫。有個農民黨員到香港找省委接頭,敵人一直跟蹤到省委,於是省委機關被破獲,我那個寫有住址的小紙條落到了敵人手裡,敵人隨即按紙條到我住處來抓人,恰巧我外出,又在樓下碰到了阿姨。那時敵人已經把與我住在一起的楊劍英同志抓了起來,正在房間裡等候,我要是進去,也就被捕了。 楊劍英同志被捕後,因為紙條上不是他的名字,他又會點廣東話,很機警地應付了這次事件。敵人在我的住處沒有搜到什麼東西,只搜到一張南昌起義後的東江地區圖,他就說自己是廣西軍隊的,這張地圖是在東江打仗時留下的,剛來香港,才搬到這個地方,別的什麼也不知道。敵人因為沒有什麼證據,很快就把他放了。以後我們又另搬了一個地方,仍住在一起。楊劍英同志是四川省永川縣人,我到廣東省軍委後,我們就一起共事,相處得很好。這是一位很好的同志,一九二九年他調到上海中央辦公廳工作,一九三〇年初我離開香港後,他又被派回香港工作,不幸被捕犧牲。 又有一次是青年團在一個樓上開會,我也是預定要去參加會議的。當我趕到那裡,正向樓上走的時候,看到一些青年團員正向下走,是敵人把他們抓起來了。怎麼辦?這個時候如果我稍有驚慌猶豫的表情,就會引起敵人的懷疑。我鎮靜了一下,硬著頭皮,大搖大擺地繼續往上走,和敵人擦身而過,敵人反倒沒有問,就脫險了。 還有一次是在電車上遇到叛徒。白區工作,最難對付的就是叛徒。因為特務不認識你,遇到危險,機警一些可能擺脫。叛徒認識你,你鎮靜也好,慌張也好,都沒有用。那時的香港,只有一條有軌電車線路,要到那裡去就坐有軌電車。在電車上往往容易碰到叛徒或特務,所以我們做秘密工作很重要的一條,就要學會跳車。這次我在電車上碰到叛徒,他還跟我點頭打招呼,我知道不妙,隨後在電車還沒到站停靠,我就趕緊跳車跑了。好在那時香港電車的門是不關的,只要你有訓練,可以隨時跳車。總算又躲過了一次危險。 我們在香港生活也是很困難的,幾乎沒有什麼經濟來源。一九二八年四月在香港我與張瑞華同志結婚。省委規定,夫婦在一起的,男的每月發十五元,女的發七元,此外每月還有三元車費,買一張有軌電車的月票。一共就這二十幾元,吃飯、穿衣、零用都在內。當時,我們雖然對外說是記者或教員,但全是空的,多數人沒有職業掩護。有個夏天,我整季就只有一件白襯衫,晚上洗,白天穿,表面上倒也乾乾淨淨,可誰知道就只一件呀!但是再困難,大家也都咬緊牙關熬過來了。 §順直省委 一九三〇年初,中央通知,調賀昌、陳複同志和我到順直省委工作,先到上海接受任務。 我比賀昌同志早走一步,過春節前離開香港,先到上海。中央的同志對我說,由於發現順直省委書記張慕陶有託派嫌疑,中央決定以調動工作的方式,將張慕陶調回中央,由我和賀昌同志去接替工作。 我同張瑞華到天津後,住在日本租界。房東是廣東人,一家洋行的職員,我們相處的關係還好。我當時以記者身份作掩護,有事就說是出去「採訪」。 不久,賀昌同志也來到了天津。 我們見到張慕陶後,由於組織上的意圖他不知道,即使有懷疑,他也講不出口。所以,沒費什麼力氣,就完成了工作交接。張慕陶就回到中央去了。一九三三年他到察哈爾抗日同盟軍中工作,經柯慶施同志審查後定為託派,開除黨籍。後來,他到了閻錫山那裡積極幫助閻錫山,並從事託派活動。西安事變時,他代表閻錫山來談判聯合抗日的問題,在私人接觸中,要求恢復黨籍,我們沒有理他。後來,在陝南,不知為什麼,被胡宗南槍斃了。 新省委由賀昌同志任書記,我任組織部長,陳複同志任宣傳部長。賀昌是位好同志。後來他到了中央根據地,曾擔任過紅軍總政治部副主任,三軍團政治部主任。紅軍長征後,他被留下來,與陳毅同志一道,堅持贛南遊擊戰爭,在一次突圍戰鬥中不幸犧牲。陳複同志是國民黨元老著名改組派人物陳樹人的兒子。這個同志年輕,很活躍,有能力,經過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來。我離開天津時,他住進了我住過的房子,不久被捕,雖然由他父親出面保了出來,但回到廣州後,還是被國民黨秘密殺害了。 在天津期間,聽說彭真同志被捕後,在監獄裡生活很困難。我那時還不認識彭真同志,賀昌認識。他想搞點錢給他。後來搞到些錢,就交由胡仁奎給他送去。胡仁奎,山西人,抗戰期間曾在晉察冀邊區政府工作。 那時,天津一帶是閻錫山的勢力範圍,蔣介石系統還沒有發展過來。閻錫山的統治不象國民黨那樣嚴密,對共產黨的情況也不那麼熟悉。同時,晉系的許多舊軍官,江湖義氣的味道很濃,我們的同志被捕了,往往在法庭上表現頑強、堅決、不供任何人,他就說你這個人講義氣,有骨頭,反而寬一些;相反,骨頭軟,供出材料,咬了人,他說這種人不夠朋友,不仁不義,量刑倒重。好幾個案子都有這種情況。我在天津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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