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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第四回 地下室的雅子

  安詳的下午。星期五,修一到峰岸家的第十天。

  上完課,吃過下午茶後,紀子提議到樹林中的亭榭去看看,修一答應了。

  兩人從書房走出庭院。空氣很涼,卻很舒暢。他們越過草坪,巡看水池周圍漫步。

  從二褸看水池四周全是密生的草,實際上是鋪著磚瓦的小涇。沿著蜿蜒的小徑走的路

  上,祀子不太說話。

  「好安靜!」修一歎息,「住慣吵鬧的東京,反而不能習慣。」

  從小徑踏入樹叢中,眼前突然開出一塊空地,亭榭建立其上。圓筒形的亭榭,下半部是磚牆,上面是木造的。幾根石柱往中央撐住屋頂,窗子四面都有,現在大部分關著。

  「進去吧!」紀子領先從對面一個沒有門扉的入口進去。圓形的房子中央有張圖桌,周圍擺著板凳。

  「孩提時代,我們常來這兒吃飯,心情像野餐。」紀子一面說一面開窗。

  「那一定很有趣。」修一坐在板凳上。

  「那時真太平啊!」

  「你有個好父親吧!」

  「父親是一切。這幢房子是他的一切,他又是我們的一切!」紀子說得非常認真,令修一訝異。

  可是,她立刻回復往常的冷淡態度說道:

  「你的父親是怎樣的人?」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

  紀子凝視他:「過世了嗎?」

  「不歎得。」修一苦笑。「總覺得自己出身不清不楚的。我懂事時,已經在叔父家了。叔父從來不提雙親的事,我也從來不問。長大了些,自然廉見一些謠言。附近的孩子時常笑我是『沒有爹娘的人』,作弄我。我常跟一大堆對手吵架呢!」

  修一停頓一會,望著窗外,繼縑說:

  「在我童年的心裹,只知道吵架必須吵羸人家,不能輸給別人。叔父就像局外人,從來不維護我。我離家出東京時,他沒阻止,而且直接表明他松一口氣。那樣也好,人是獨自的個體,每個都是外人。」

  紀子一直聆聽他的話,然後站起來走近窗邊:

  「可是,你不是有人在愛你嗎?」

  「唔。」

  「你不愛她?」

  「是想愛的。」

  「她是外人麼?」

  「一個親密的外人吧!」

  「你真冷酷啊!」紀子慢慢地說:「這樣說來,你那位心上人,對你而言,就像我一樣沒有多大分別?」

  「也可以那麼說。」

  「想不想跟我親近一點?」

  修一挑挑眉頭:「我不想那一百萬不翼而飛!」

  「你真坦率。」紀子笑了。「---我們回去吧!」

  他們談談笑笑,一路走回洋房去。

  日子平穩的過去。秋去冬來,沒有任何風浪。不覺一個月過去了。

  那天早晨,連續幾天的灰暗術天突然變成萬里晴空。遠處落完葉的細枝完全靜止,陽光普照,充滿小陽春似的溫煦,風和日麗。

  修一在九點半醒來,拉開窗簾,又回到床上賴了半個小時。

  今天禮拜六。美奈子要陪淺倉教授出席拉丁語學者的國際研討會,所以這個週末他不回東京。這是他第一次在洋房裹休假。紀子和芳子一早就出了門,他更無所事事。

  十點才起來。整裝下褸去飯廳,昌江已在等候。「早安!」

  「早安。起遲了對不起!」

  「哪裹。早餐吃火腿蛋好嗎?」

  不消一會功夫,香噴噴的天然乳酪法國翱包、火腿蛋和果汁就端到他面前。

  「先生今天留在這兒?」昌江一邊倒咖啡一邊問。

  「大概是的。有什麼事?」

  「如果是的話,下午我想出去購物。」

  「你去吧!我來看門。」

  「對不起。島崎會開車送我去。」

  「這裹買東西不太方便吧……」

  「附近什麼都沒有,必須一次買大量來囤積,除了那些東西是配貨送上門之外……」

  那些東西是指進口的紅茶、乳酪、香皂、化妝品等等,每月一次,從東京的百貨公司集合途過來。

  「祀子小姐她們出去了嗎?」

  「一早就出陀了。」

  「每逢禮拜六禮拜都出去,知不知道她們去哪兒?」

  「這個……好像是慈善團體的工作,不太清楚……」

  慈善團體?也許適合紀子,跟芳子不太相襯。修一問過紀子,紀子從來不肯正面答覆。

  早餐後,修一進書房看藏書。全是精裝本的洋書。到底有誰真芷翻閱過?順手拿了兩三本,令他驚訝的是的確有人讀過的跡象。

  修一瀏覽書架一角的美術品,小銅像、波希米亞族的玻璃人偶,以及把柄上有雕刻的刀。看了一會,□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引誘,於是穿過涼臺走出草坪。

  作了一下深呼吸,令人立即被溫氣浸透。附近沒有地方散步。這幢洋房的幾公里範圍內沒有別的人家,是個孤立的世界。當然,光是這裹的庭院就足夠寬廣來散步了。

  修一不期然的想去那個亭榭看看。看看表,十一點半。昌江說下午才出去,現在不要緊吧!於是他沿著水池邊朝亭榭方向走去。

  隨意觀賞四周的樹木,不覺走近亭榭。窗子全關著。正想轉過入口處時,突然聽到人聲從裹面傳出來。修一躡手躡腳的走近其中一面窗,從木板制的窗縫往內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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