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瑞·科頓 > 公然挑釁 | 上頁 下頁


  我腳下落空,再也站不穩了。我雙臂徒勞地劃動,想抓住什麼東西。

  我跌倒了。你咎由自取!我心裡喊道。不錯。我以為明吉奧差不多失去知覺了。聯邦調查局學院裡的每一位未來的情報人員都學過,不應相信自己的印象,永遠不要。

  但我沒有選擇。

  弗萊迪·明吉奧的鐵臂抓得那麼快,我根本就來不及回避。

  我「嗵」的一聲摔倒在直升飛機機艙裡,頭撞在飛機員座位旁邊的什麼地方上。

  我昏迷過去,跌進黑暗中。

  不清楚時間過去了多久,我終於又睜開眼來了。

  弗萊迪正獰笑著望著我。他離我很近,呼出的酒氣像一團雲包圍著我。

  他講了句什麼話,但我無法聽清。從他的嘴唇動作上看,他好像是在說:「臭警察!你下地獄去吧,臭警察!」

  他將槍口抵在我的腦門上。

  我暗暗罵自己:見鬼,我幹嗎要這麼急著蘇醒過來?

  失去知覺後死起來容易些。無論如何我這麼猜測,雖然我沒見過有關的體驗報告。

  明吉奧的獰笑是魔鬼式的。我看到的那獰笑像是特寫。

  他惟一的問題在於,他得用左手握槍射擊。而他很難將食指穿過扳機護圈。

  我猛一下轉過頭去。

  槍口擦過我的左眉、太陽穴——險些蹭掉我的耳朵。

  我料到會有震響,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張開嘴。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在直升飛機的噪聲中,我聽到了明吉奧的詛咒。

  我明白了。

  他的食指被震得滑開了。他沒能再及時按下扳機,嚇得臉都歪了。

  我曲起右腿,用力向他的膝蓋端去。

  他大叫一聲,跌倒在地上,手槍也掉在地上。我跳起來,揮起拳頭,猛擊他的肋骨。

  他瘋牛似地吼起來。

  渦輪和旋翼的聲響突然發生了變化,緊接著是大聲嚎叫。飛機側轉,右歪。

  我使勁抓牢頭上方的扶杆,抱緊。

  怒吼的弗萊迪騰空了。他的手亂揮舞,似乎也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機艙中央沒有什麼好抓牢的——空空的,只有空氣。

  弗萊迪·明吉奧的吼叫停止了。他滑向右側,從飛機上掉了下去。洶湧的銀色波濤將他淹沒了。

  我被拽得轉過了身,雙腳滑向同一方向。我看到的不是天空,而只是房屋和新澤西的河岸綠化帶。我的斜下方是灰濛濛的水面。

  我的手槍從我頭旁艙面的什麼地方滑了出來。這是一支聯邦調查局登記在冊的武器,它將永遠沉沒在哈得孫河的淤泥裡。

  我的這一擔憂算不了什麼。

  我面臨的事要更嚴重。

  直升飛機先是平飛,後又重新升起。天空在左右兩邊晃蕩。

  我好不容易轉過身來,繼續抓牢,半直起身。

  副飛行員一見我,喊了句什麼。

  前面,透過副飛行員面前的擋板,我看到了喬治·華盛頓大橋的鐵柵。這龐大的建築物隔斷了地平線。

  飛行員似乎明白了,他立馬將飛機左轉,一個急轉彎,

  副飛行員從他的座位下抽出一根鋸短的棒球棍,向我猛擊。

  第一擊打歪了。

  我不容他再有第二擊的機會。

  我鬆開手,瞅准機會,奮力跳了出去。

  自由落體的引力拽著我的戰鬥服。空氣像十二級的大風在我耳朵裡呼嘯。

  跟弗萊迪·明吉奧和黎科·加斯坦查相反,我是腳朝下垂直降落的。只要我雙腳先落進水裡,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與此同時,直升飛機像一名玩童放飛的風箏,「咣」的一聲撞在橋墩上。飛機被撞得粉身碎骨。

  一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碎片從火球裡飛出,飄落向橋兩邊。

  我「嗵」的一聲落進水裡,周圍似乎形成了一個漏斗,水流很快就將我吞沒了。

  氣泡泛湧,我沉向河底。

  有一會兒我以為我會在這淤泥裡沉下一米深。或者落到滿是岩石的河底。

  但後來我想起,這裡的河水深得足夠行駛大貨輪。

  沒錯。

  只有水在阻止我。我張開雙臂,阻力增強了。兩秒鐘後,我努力向水面劃去。

  我透不過氣來。

  但我的上方發亮了,我終於鑽出水面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有碎片在從橋墩上雨點似地飛落。火球變成了一朵黑色的蘑菇雲。濃煙從橋墩升向天空。

  § 4

  拉弗·奧德利斯科駕駛著一輛租來的八缸的黑色切諾基吉普車。在這野外,在長島的最北端,開這麼大一輛越野車是很適宜的。在這裡,風暴襲來時會有樹被吹倒,橫在路上,那時就得駛下公路,從樹叢中繞過去。

  這裡常有風暴,有時甚至有颶風從弗羅裡達呼嘯著沖上海岸來。

  命運的風暴將拉弗·奧德利斯科這樣的人沖到了長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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