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高爾夫球場命案 | 上頁 下頁
一一


  「你說的是日期?」波洛眨了眨眼。「不過,是呀,我注意到啦,是兩個星期以前的。這也許標誌著他初次暗示有危險。好多有錢的人沒有立下遺囑就死了,因為對自己的死亡連一點點影子都沒想到。不過,過早下結論不免危險。但是,這一點足以證明,雖說他跟別的女人有些勾勾搭搭,他對自己的妻子是有真正的感情的。」

  「是呀,」阿于特先生疑惑不決地說,「不過這對他的兒子可有點不太公平,因為這樣一來他得完全依賴他的母親了。如果她再嫁,而且她的第二個丈夫能左右得了她的話,這孩子可能對老子的錢財連一個子兒也撈不到。」

  波洛聳聳肩膀。

  「男人是種虛榮的動物。雷諾先生自己想像他的遺孀肯定不會再嫁的。說到兒子嘛,把錢留給他母親保管未嘗不是一種上好的防範之計。俗話說,財主的子弟,往往是放蕩不羈的。」

  「也許就像你說的吧。現在,波洛先生,你一定想看看現場吧。很抱歉,屍體已經移開了,不過當然已經從各個角度拍下了照片。照片印洗好就可供你研究的。」

  「先生,感謝你的好意。」

  局長站起身來。

  「諸位,跟我來吧。」

  他打開門,非常有禮貌地躬了躬身子,讓波洛先走。波洛禮貌地後退一步,向局長彎了彎腰。

  「先生,你請。」

  「你請。」

  最後他們走進了門廊。

  「那兒的那個房間是書房,heinL①」?」波洛突然問道,朝著對面的那扇門點著頭。

  「是呀。你要看看嗎?」局長一面說著,一面打開門。我們就走了進去。

  ①法語:嗯(表示疑問)。譯注。

  雷諾先生選作自己專用的房間不大,但是陳設雅致、舒適。靠窗那裡有一張辦公桌,有許多小格。面對壁爐是兩張大的皮面安樂椅,兩者之間是一張小圓桌,上面擺滿了一些最新出版的書籍和雜誌。

  波洛停了一會兒,打量著房間,然後往前走了幾步,用手在兩張皮椅的背後輕輕一抹,從小圓桌上揀起了一本雜誌,又用一個指頭小心翼翼地在橡木制的碗櫥面上掠了一下。他的臉色表示出十分贊許的樣子。

  「沒有灰塵?」我帶笑問道。

  他望著我,面帶喜色,似乎對我能瞭解他的癖好表示讚賞。

  「沒有一絲灰塵,mon ami①!也許,這倒是個遺憾哩。」

  他那像鳥似的敏銳的眼睛四處張望。

  「啊!」他突然帶著寬慰的語調說,「壁爐前面的小地毯擺得不正。」他彎下身子把它放平直了。

  突然,他發出一聲驚叫,站起身來,手裡拿著一張小小的粉紅色的紙片。

  「在法國,就像在英國一樣,傭人總是那麼疏忽,沒有把地毯下面打掃乾淨。」波洛說。

  貝克斯從波洛手中接過紙片,我也湊過去端詳。

  「你認得出吧,暖,黑斯廷斯?」

  我搖搖頭,迷惑不解,可是那粉紅紙片的特殊色調倒是挺眼熟的。

  ①法語:我的朋友。——譯注。

  局長的反應比我敏捷得多。

  「支票的碎片。」他驚呼道。

  紙片約兩英寸見方,上面用鋼筆寫著「杜維恩」。

  「Bien①!」貝克斯說道,「這張支票是支付給一個名叫杜維恩的人的,或者支票是由他開的。」

  「我想,是支付給這人的,」波洛說,「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是雷諾先生的筆跡。」

  把紙片上的筆跡跟書桌上的備忘錄一比較就證實了波洛的話。

  「哎喲,」局長嘟噥著,一副灰溜溜的樣子,「我真不敢想像我競然會把這一點忽略過去了。」

  波洛笑了起來。

  「教訓是,不能放過地毯下面的東西: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會告訴你們,不論什麼東西,只要有一點點的歪斜不正,我就受不了。我一眼望見那壁爐地毯不正,就對自個兒說:

  Tiens②!准是在移動椅子時給椅腿絆住啦。也許這下面有些什麼東西被那個能幹的弗朗索瓦疏漏了哩:

  「弗朗索瓦?」

  ①法語:好哇。—譯注。

  ②法語:啊。——一譯注。

  「要不然就是丹尼斯,或是萊奧尼。總之是打掃這個房間的人。既然沒有灰塵,這房間一定是今天早晨打掃過的。

  我把事情的經過照這樣來重新組織一下吧:昨天,也可能昨夜,雷諾先生開了一張支票,抬頭①是一個名叫杜維恩的人。後來這張支票被撕碎了,散落在地上。今天早晨……」

  但是貝克斯先生已經按捺不住地在扯著鈴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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