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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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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麻木無情,很可能沒有共情能力,應該屬於反社會人格。這種人存在,對社會的危險極大。」 「嗯。」甄意點頭,「十天前,我向法庭提出申請,請你們為我的當事人做鑒定,請問結果是什麼?」 「戚勉先生並非反社會人格障礙。」 「所以你認為戚勉先生不太可能是兇手?」甄意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對。」 眾人開始思慮,不是戚勉? 甄意拿起一份薄膜包裹的紙張:「這是K城第一精神研究所的精神鑒定書。」審判助理呈上去法官與審判員。 她的目的很簡單,鑒定類的證據很難反駁。她想牽引大家的想法,雖然同時冒著被攻擊的危險,她也在所不惜,因為她更想…… 甄意坐下,尹鐸開始提問: 「柯醫生,剛才甄律師問你,戚勉先生不太可能是兇手?」他強調了「不太可能」四個字。 「對。」 「不太可能?」特地挑出來。 「對。」 「所以,不能絕對。」 「是。」 尹鐸:「如果我問你,你能否肯定戚勉先生不是兇手,你會如何回答?」 「我不能肯定。」小柯醫生十分誠實,「只是說,有很大可能不是。」 尹鐸繼續:「柯醫生認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人做出縱火燒人的舉動,這完全在合理範圍內?」 「是。」 「如果反推,縱火燒人就一定是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人所為,這樣推理,是經不住推敲的。」這是一個常常被人忽略的習慣性邏輯錯誤。 小柯思慮片刻,回答:「對,是這樣。」 江江和楊姿交換眼神,甄意卻很沉著。 「我很欣賞你的誠實。」尹鐸微笑,不徐不疾地說,「反社會人格障礙會毫無心理負擔地對陌生人做出殘忍的舉動?」 「是。」 「但戚勉和齊妙之間有仇恨,所以即使他不具備反社會人格,也會在仇恨的驅使下,做出這種事。」 「對此,我不確定。」 「為什麼不確定?」 「仇恨會驅使人殺人,捅、掐、撞擊都有可能,但火燒的殘忍程度非常高,我不認為一個正常人在仇恨下會做這種事。」 這是經過甄意潤色之後的話,尹鐸聽得出來。 「但你也不能百分百確定?」 「是。」 「所以,如果戚勉真的做出了這種事,那他殘忍的程度非常駭人。」借力打力,厲害! 甄意起身抗議:「反對。檢控官用未經證明的結果進行推論,再用這個推論反過來影響結果。」高壓環境下,對邏輯依舊如此敏感,也只有律師的腦子了。 旁聽席上鴉雀無聲,全被智力的較量吸引入迷。江江楊姿也輕輕顫抖,為這激烈的氣氛。 「反對有效。」 尹鐸頷頭:「我的問題問完了。」 接下來,戚行遠再次出庭作證,尹鐸先盤問,他和初審時表現無異,大義滅親的含淚證詞太具震撼力和說服力,再度讓眾人心中的判斷倒戈。 戚勉西裝筆挺,安靜無聲,沒有上次的情緒激動,始終面無表情。看守所裡近一個月暗無天日的恐懼煎熬,他消瘦得可怕,再不是當初那個敢調戲甄意的公子哥兒,但因為收拾得乾淨,還有漂亮男人的影子。 到甄意盤問。上次戚行遠的臨時出庭叫她措手不及,這次,不會再狼狽不堪。 甄意問:「請陳述你和我當事人的關係?」 「父子。」 「在你看來,父親這個角色的意思是?」甄意的問題叫戚行遠發愣,戚勉的目光也轉過來。 「父親就是生養他的,有血緣關係的。」他解釋。 「真官方,我以為你的回答會更有感情。」 「我……」 「你在回答尹檢控官的問題時說,你很愛你的兒子,正因如此才不能看他犯錯。你經歷了感情掙扎,一開始想隱瞞,但後來理智戰勝情感,在最後一秒出庭作證。沒錯吧?」 「對。」 「總結就是,你非常關心愛護你的兒子,但只能忍痛揭發。」重點在後半句。 「是。」 「可據我所知你並不關心他,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也沒給予任何愛護。」重點回到前半句。 「我……不。」 「我的當事人告訴我,在他幼時,你對他疏於管教,少有關心,連他生病住院一個月,你也不管不顧,更別說開家長會和談心。對嗎?」 戚行遠臉色微變。 尹鐸:「反對,無關問題。」 法官:「辯護人,請直入主題。」 「好。」甄意提高音量,「你和我的當事人父子關係相當惡劣,你作證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恨。」 「不是!」戚行遠怒斥,憤怒地捶桌,多的話卻說不出來。 「戚先生,我說到你的傷處了?這是法庭,請控制你的情緒。」她笑容款款,反咬一口。 旁聽席議論淺淺。 「剛才柯醫生說,點火的人很可能具有反社會人格障礙,請問戚家有這類人嗎?有你剛好要保護的人嗎?比如你的妻子,比如『連自己親兒子都不愛』的你自己?」 一點一點剝開,像玩弄老鼠的貓兒。 「你胡說八道!」戚行遠面紅耳赤,差點兒從證人席上跳起來。 「反對!」 「反對有效。」 甄意不深問了。沒關係,目的已經達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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