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 一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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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一片狼藉,黑色的筆記本堆放在房間中央。蠟燭、燈油灑在上邊,燃著熊熊大火。 而甄意跪在書堆邊,赤著手在火裡搶救書籍! 火舌舔舐著她的雙手,她竟毫無知覺,一邊拿手拍火,一邊催人心肝地悲戚大哭:「不要燒我的東西!不要燒我的東西!」 「甄意,別碰!」言格心疼得滴血,立刻大步過去,把她從地上撈起來。 可她拼命掙扎,手燒出通紅的傷疤還要去撈,她已經徹底失控:「言格,姐姐把你的書燒掉了。你快點救火,你快點救火啊。」 言格的眼眶一下子濕了,牢牢把她箍進懷裡,任她如何地掙扎反抗也不鬆手。 「甄意,你聽我說。甄意,不要緊的,燒掉就燒掉了,不要緊的。」 庭院外已傳來人聲,是救火的人要來了。 他話語才落,懷裡的甄意突然安靜了下來。 言格緊緊摟住她,貼住她被火烤得滾燙而濕漉漉的臉頰,心疼如刀割,輕聲卻含力道:「甄意,這些事情都沒有關係……」 話沒說完,懷裡的人輕輕笑了一聲。 猛然間,言格心一涼,立刻把她鬆開。 「沒有關係嗎?」對面的女孩臉色紅彤彤的,滿臉淚水,偏偏表情格外冷靜而冷酷,「傷害你最深的人,和你最愛的人,在同一個身體裡,真的沒關係嗎?」 言格退後一步,緩緩和她拉開一段距離,面色沉靜淡漠下去。 「沒關係。」他淡淡道,「因為有她的好,所以你這樣的壞,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甄心的臉色更加冷酷,她多氣啊。 正是因為這個男人,她過了十幾年蟄伏的生活,永遠被甄意壓制著。 八年前,簡單的誤會,不會讓他們分開。可以因為誤會分開的少年,他們的感情經不起考驗,膚淺細碎,又哪裡可能讓人癡望堅守八年? 不可能啊。 這個男人,少年自閉。他的世界裡,便只有甄意。 他真正像一隻沉默的小狗,不懂這個世界,卻只知道守著它心靈的主人。趕它它不走,踢它它不逃,把它送到遙遠的地方扔掉,它也一路艱辛地趕回來。 他便是這樣的人。 不懂人情,不懂世故,也不知分手為何物。 甄意已經是他心裡的太陽,分手是什麼?他不明白,也不會遵守。她甩開他的手,他就學她以前追他的樣子,一次次追過去,一次次緊緊握住。 她甩開多少次,他都比她堅持多一次。 所以,如果不是那樣的傷害,不是發現甄意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人,他就是死也會倒在她的腳邊,不會離開啊。 他是言格,他不可能離開甄意。 也正是因為這個男人,甄意的心裡有了陽光,而黑暗處的甄心,再也出不來了。 最近,她好不容易露幾次面,卻被壓抑回去。 可惡,可恨! 甄心冷笑,諷刺道:「言格,她失控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我了。」 「不是。」言格依然平靜從容,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貫雲淡風輕的男人,此刻說出的話卻毅然決然,帶著不動聲色的定力, 「甄意,永遠不可能被你打敗。而且,我會一直陪著她,幫著她,讓你永遠不見天日。」 「你!」她怒目圓瞪,剛要說什麼,卻猛然像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拖進了深淵。 不要…… 而言格臉色一變,立刻上前去抱住她, 「言格……」女孩眼淚汪汪,暈倒在了他懷裡。 可等到甄意醒來時,才是噩夢的開始。 她自此仿佛墜入無盡的恐懼,時刻擔心著言格會受傷。 沒日沒夜的,她不肯睡覺,只是緊緊地抱著言格,拉著他四處躲,一會兒躲在衣櫃裡,一會兒躲在被子下。 她瘦弱的身板不住地顫抖,抱著他嗚嗚地哭泣:「怎麼辦?言格,他要來害你了。怎麼辦?」 無論他如何安慰,她都不聽,也不相信,只是抱著他哭,淚水浸濕他的衣衫,哭聲極盡傷心悲戚,像一個始終擔心不能保護孩子的士兵。 她不喝水也不吃東西,哭得身體都脫水了,卻只知道拉住言格。他去哪裡她到哪裡,總是驚恐地看著四周的人,只要出現人影就攔在言格面前,大哭: 「你快跑,你快跑,他來害你了,他來害你了。誰來幫我救救言格,誰來幫我救救言格。」 連庭院外的守衛人也會讓她風聲鶴唳,讓她驚恐地拔出水果刀沖出去…… 可有時候,她又不認得言格。 便一個人在園子裡害怕而茫然地尋找,抓住言格便落淚:「言格呢,你把言格抓到哪裡去了?」 言格極力想安撫她,說他就是啊。 可她只是搖頭,舉著手臂抹眼淚,委屈而心酸:「你不是。我的言格沒有你那麼高。」這時,她的記憶回去了十二年前,他還是那個清風明月的小小少年。 她會推開他,嗚嗚直哭,繼續在院子裡找:「言格,言格去哪裡了呀?」 更多的時候,找不到。 她就會一個人蜷在他的床上,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像一隻受傷不能再痊癒的小獸,被它的同伴丟棄,從此獨孤一隻。 她會緊緊地抱著他的被子,小臉貼在上面,時不時,抽抽鼻子吸口氣。 因為毛毯上有他的味道。 只有這樣,她才會安心。 各種狀態,周而復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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