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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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接近午飯的時間,祭祖終於告一段落,沈家安排了所有境內外的媒體人用餐,地點就在老宅,由專門請來的師傅做齋膳。幾個常年住在台州的人,負責媒體和那些地方領導的用餐。 而南北則始終跟在沈家明身側,由於樣貌太出挑,被不少人記在了相機裡。小小的一張臉孔,眼角微揚,大多時候不喜歡笑。 可偶爾和沈家明說話的時候,總能被逗笑,不知道的還當真是一對璧人。 可若有人真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必然會發現自己錯了。 且大錯特錯。 「來,笑的好看些,」沈家明側頭,笑得很規整,「明天《聯合晚報》肯定會有你的照片。」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圖,倒也不介意配合:「你那個名媛,是不是最近想要複合了?」 「名媛?」沈家明下意識揉著自己的食指,昨天被金剛鸚鵡啄的幾乎掉了肉,現在想起來還是撕心裂肺的疼,「往前數過去三代,就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人了,何來名媛?」 南北唔了聲,豎起中指,對沈家明晃了晃:「不好意思,我往前數三代是土匪。」沈家明繃不住,嗤地笑了聲,攥住她的中指:「有人看你。」 「真的?」她假意理了理頭髮,幫著這位小公子演戲,「這樣可以嗎?上鏡嗎?你說那些記者怎麼都跟到這裡了?」 「可以,完全可以。」 沈家明笑容可掬,攬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扭向東南的方向。 有人走過來。 她神情意外地看著他。好像比前幾天看到的時候,更高更瘦了,走路的樣子沒有任何改變。他們兩個看過去的時候,程牧陽面上明顯有微笑,難以捕捉。 她以為他會走過來,沒想到程牧陽卻從假山旁的小路穿過去,很快就走遠了。 「你到底是怎麼認識他的,」沈家明在回廊邊的木質欄杆上坐下來,「雲南?川貴?還是藏南?」 「比利時,我在比利時讀書的時候認識的。」 沈家明算了算時間:「後來就沒見過?」 她默認了。 「大概是兩年前,莫斯科的新任副市長上臺,大力扶持自己所倚靠的黑幫,讓程家的生意縮水不少。當時程家最出名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堂兄程牧雲。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急功近利,喜歡採用極端手段,想要直接暗殺這個副市長。」 「別人暗殺,你也知道?」 「都是後來知道的。程家之所以能在中俄邊境這麼多年,就是因為聰明、避世。不論近現代的朝代如何更替,始終游離在國家機器以外,你知道,一旦打破平衡,就是遭受毀滅性的打壓。程家畢竟是生意人,又不是亂黨,當然不會這麼做。」 她聽得有滋有味。 中俄邊境的事情,總讓人覺得是在看歐美的老舊電影。 那裡和雲南相比,雖都是黑色猖獗,卻互不相干,如同兩個世界。 在比利時,她的俄羅斯室友也曾抱怨過,自從蘇聯解體,俄羅斯早已是黑幫的天下。由黑幫控制的經濟,已占去國家經濟總值的20%,甚至是30%。 這樣的土壤上,沒有任何政府官員能徹底脫離關係,說起來,真是黑色大國。 「程家為了這件事,有了一次大動盪。後來,他就出現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沈家明笑笑,轉開了話題,「我記得你從比利時回來,就不能再出境了。常年在雲南住,會不會覺得很沒樂趣?」 她搖頭:「也不會很無聊,如果你有機會去雲南,我帶你去看現場版的3D警匪槍戰片。」 沈家明肅然看她:「我不去,我最怕的就是你哥哥南淮。」 南北遞給他個鄙夷眼神。 後來的幾天,程牧陽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在她以為,就此不會再見時,沈公卻忽然告知她行程有變,要從海路返台。老人家話裡有話,並沒有說的很明白,只說自己先要留在台州等著捐贈儀式,會有個「朋友」和她一路先行。 她直覺上,猜到那個「朋友」或許就是程牧陽。 天漆黑的時候,她帶著行李箱等在老宅的大門外,等著人來接。 雨太大,即便是站在門口避雨,依舊躲不開飛濺的水滴。老宅並不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附近也沒有什麼人走動,更沒有車往來. 吵鬧的只有雨聲。 大概十分鐘後,遠處終於有白色的車燈照過來。 一輛接著一輛的梅賽德斯S600PullmanGuard,不間斷地從面前駛過,完全相同的款式顏色,唯一不同的只有車牌。她饒有興致地看著,開始還去數車的數量,到後來也分不清是第幾輛了,終是有輛車脫離車隊,平穩地停在了青石臺階前。 副駕駛座上有人跑下來,打開傘。 南北把行李交給那個人,躲到傘下,三兩步就上了車。 坐在車裡的程牧陽看她。 他穿著簡單的休閒式樣的白衣黑褲,臉孔被黃色的燈光映襯的輪廓鮮明,像是染了濃墨重彩,光線並不十分足,更顯得那雙眼睛顏色頗深。 她第一句話是:「有拖鞋嗎?」 程牧陽打開隔音玻璃,讓前座的人,遞來雙白色的拖鞋。 「謝謝,」南北低頭把濕漉漉的鞋子脫掉,穿上拖鞋後,終於覺得愜意,再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仍舊看著自己。兩個人的眼睛,被光映的很亮。 三四秒後,她忽然笑起來。 舊友重逢,此時才算真正的相認。 「雨很大?」他問她,聲音有些低。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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