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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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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輕輕地,用高跟鞋的鞋跟,碰了碰他的腿:「程小老闆,我真的認識過你嗎?」 他撚起枚黑子,把玩在兩指間:「你還有很多時間,用來慢慢瞭解我。」 如此簡單的話,卻有著讓人難抗拒的危險氣息。 詭譎狡詐,殘酷無情。 她忽然就想起了,波東哈給他的評價。 可她卻想像不出,眼前的程牧陽,能有多麼的殘酷無情。狡詐倒是有一些。 啪嗒一聲,程牧陽落了子。 「我聽說,你對這樁生意,非常強勢?」南北拿起白子。 「還好。」 「中國人講究顏面,賺多少錢並不重要,」她輕聲說,「小心引起眾怒。」 她說完話,才開始看棋盤。因為久不碰圍棋,她只記得七七八八,所以總要想一想下一步是落在哪路。 就在出神時,程牧陽忽然就握住她的手,引著她落了子。 他的手很暖,她卻因為包房溫度低,又只穿了件窄身的小旗袍,手腳早已冰涼。這麼乍然地肌膚接觸,他才發覺她真的很冷,索性握緊了些:「要不要回去,換件長袖的旗袍?」 南北余光瞥到沈家的大兒子,沈家明的父親,自珠簾後起身而出。 「范西屏和施襄夏,成名一生,卻只有過這一次對弈,」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看著程牧陽說,「其實呢,他們當時對弈了十三局,而傳到現在的「當湖十局」,只是部分而已。」 身側站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仰頭看了眼,乖乖地笑了:「是不是,沈伯伯?」 沈家明的父親,笑了笑:「『當湖十局』,雖然是各有五勝,西屏執白卻先行六局,這並不合規矩。所以有十三局的說法,只可惜,除了當時的人,恐怕沒人知道那三局的輸贏。」 她唔了聲,隨口道:「這兩大國手是同鄉,或許是關係太好,不願爭出輸贏。」 程牧陽的手臂搭在自己膝蓋上,接過小姑娘遞來的茶盞,聽著她和長輩閑說著清朝的棋局,目光卻從未從她臉上離開。 戲近尾聲,終於有了新的客人。 是那日在碼頭上,始終觀看程牧陽懲治內鬼的中年男人,他身後除了兩個隨從,仍舊跟著自己的兩個女眷,偏年輕的那個還抱著個小男孩。 眾人寒暄時,她只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繼續看自己的棋盤。 約莫能猜出,這個兩鬢雪白的中年男人,就是周生家的人。可惜她和這次明爭暗鬥的生意並沒有什麼關係,自然也無需寒暄。 四個姓氏,本就是迥然不同的土地上生存。 因為規模和影響力,才始終齊名,除了南家和沈家,因為多年前的一些事情,有了超出尋常的友誼。餘下的姓氏,倒真沒有太多瓜葛。 她晚飯沒有吃,只喝了杯熱牛奶,坐到現在已經有些餓了。 隨便尋了個藉口,離開房間,卻在最後,那個周生家的中年人,終於笑著和她說了第一句話:「聽說南淮最近出手了一批東南亞紫檀木,都是經年大料。我聽到這些消息有些晚了,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 南北倒是意外了。 這批紫檀木的主顧,身份很令人忌諱,夠買這些木材,也僅是用來填充私人博物館。 為了這個生意,南淮還附贈了幾十個東南亞及中國內陸最好的木雕師傅,據說是為了將這些木材按照故宮等比例縮小,雕琢出另一個微型皇城。 「周生伯伯的消息很靈通,」南北神情似是認真,考慮了會兒,才說,「這批大料,已經算是最好的收藏。您知道,關於藏品這種東西,只能等有人肯出手,才有機會拿到。不過最近倒是有個老主顧,想要脫手一批海南黃花梨木的成品家私。」 中年男人頷首而笑:「海南黃花梨木?更是求之不得。」 「的確,」她莞爾,「南家經手的黃花梨木,不論木材的密度,還是狸斑的形狀,都屬於珍品級,值得收藏。不過,這次的主顧想要換的,是入駐伊朗汽車市場的政府許可。」 中年男人撫掌而笑:「真是大膽的想法,這不就是等於要去朝鮮賣奢侈品?」他邊笑著,邊偏過頭去看立在身後的中年女人,「婉娘,如何?有沒有機會?」 盤發的中年女人嘴角微揚起,柔聲道:「伊朗市場是難了些,不過可以嘗試合資。我記得,伊朗最大的汽車集團是IRANKHODRO,無論是技術還是銷售量都很低。如果選擇政府合資,扶持這個本土汽車集團,應該有機會慢慢入駐。」 中年男人聽到這裡,微微拍了下女人的手背,回過頭來,微笑著看南北:「不知道南淮有沒有興趣,讓我做這個生意?不過,這麼大的中東市場,如果合資成功,我也是要入股的。」 「好,」南北彎起眼睛,「我會記得這件事情。」 她手完,手撫上自己的腹部,很無辜地告訴所有人:「我真是餓了,各位,沈公,還有程小老闆,告辭了。」 從始至終,程牧陽都是興趣盎然地聽著這段對話,眼睛裡仿佛有著笑,可卻沒有露在臉上。到此時,他終於輕輕地用兩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悄然和她告別。 真是…… 南北出了包房,想起他剛才的動作,還有些想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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