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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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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沈家明捏著幾乎要燃盡的煙,曲指彈進了煙灰缸裡,「這船上不能有人命。」如果可能,儘量不要在周生家的遊輪上鬧出人命,這是客人的禮儀。 而且他知道,南北能做到什麼。 她轉過來,雖然是回答沈家明的問題,卻是在看著程牧陽的眼睛:「不要開槍。」 沈家明原本是笑著的,看到她轉過來,臉色卻驟然變了。 她的身子,和抱著小姑娘的兩個男人,剛好擋住了吳成品的所有要害。可就在沈家明沖出去的時候,吳成品已經動手了。 刀鋒陰冷,直奔南北的後心。 就在刺出去的一瞬卻被人捏住了咽喉。南北用一種詭異的姿勢,向後仰彎身子,兩根細長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他的喉骨上,粉紅的指甲,嵌入古銅色的咽喉。 那把匕首就懸在她的腹部。多一寸,就足以致命。 大片大片的白光,從吳成品的眼前掠過。咽喉要道被人拿捏著,稍稍用力,就是窒息。 比起兩年前的壓制,此時他才知道死亡並不神秘。 她想要讓他瀕臨窒息,親眼見見絕望的樣子。手指剛才捏緊,用力,忽然感覺吳成品僵住了全身的肌肉,喉骨竟開始不自覺地上下滑動著,在她兩指之間,掙扎著想要求生。 南北輕輕簇起眉,很快又舒展開。 是程牧陽。 她鬆開手的時候,吳成品同時跌落在地板上。 子彈正中眉心,分毫不差。 也因為是眉心,她身上沒有沾任何的血跡。 在程牧陽開槍的時候,所有持槍的人,都在下一秒同時射殺,有消聲器,二十多發子彈的射擊也帶來了非常滲人的穿透肢體聲響。除了那個小女孩,所有吳家人都不是中的要害,跌落在地面,蠕動著身子痛苦呻吟。 遠處的程牧陽把槍收回去,臉孔在橙黃的燈光下很平靜,只有眼睛是看著她這裡,拍了拍沈家陽的肩膀,走到了南北的身邊。 她正彎腰,摸著小姑娘各處的骨頭。 幸好,沒有任何骨折。 她輕聲用甸語,說:「不要怕,我是南北。」 小女孩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伸出手,有些抖,可還是放在她的手上,呢喃了一句話。沒有人能夠聽得懂,除了她。仍舊是緬甸人喜歡說的祝詞。 那個極度貧瘠內亂的國家,卻樂觀快樂。 他們相信佛祖能保佑人,就連此時此刻,經過暴虐和死亡,仍舊這麼虔誠的相信。 迅速有人移走了屍體和傷者,幾個穿著旗袍的女孩子,側身坐在地板上,很嫺熟地擦洗血跡。小小的波折,反倒讓所有人都賭性大發。 不得不承認,對於賭徒來說,見血絕對能夠讓所有人忘了人性,沉浸在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賭桌上,沉浸在青花瓷碟裡那對上下翻飛的骰子裡。 幾億美金雖不是個大數目,可這一個賭博罪,究竟讓吳氏被兩國盤剝了幾層皮,她也有所耳聞。吳成品對她有如此怨氣,情有可源,恩怨也還簡單。 可最後,卻是程牧陽將這恩怨,全盤接到了自己手裡。 親手槍殺吳家的小少爺,又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給了周生家一個「大巴掌」。中國人最重顏面,尤其是這麼注重形式的家族,她光是想想,就覺得這次有些麻煩了。 她和程牧陽單開了一桌,兩個人在珠簾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最後,都有了些笑意。 他示意執骰子的莊家開局,隨口道:「我一直認為,我很瞭解你。」 南北從他的手裡,拿過一個籌碼下注:「最後發現,你根本就不認識我?記得我說過,小時候經常去抓豚尾猴嗎?能抓猴子的人,腰身都足夠軟。其實我真的會的不多,真的不多,」她抿起嘴巴,歪著頭笑起來,「我哥哥才厲害,他只要照著你的鼻樑打一拳,就會把骨頭碎片推進你的頭顱,手法,完全像個藝術家。」 程牧陽笑一笑,輕輕用手指,敲打著賭桌的邊沿:「那個小女孩,和你說了什麼?」 「感謝我,她說佛祖會保佑我。」 「為什麼?」 「緬甸,」她專心看著莊家輕搖著青花瓷碟,判斷自己的輸贏,「他們是非常信佛教的國家你如果去過,就會明白,這是他們最真心的祝福。」 程牧陽回憶了會兒,學著那個小女孩的話說了一遍。 果然是語言天才,聽一次就記住了。 可那樣虔誠的話,用他的聲音說出來,卻是百轉千回,有著蠱惑人心的性感。 瓷碟打開,是他贏。 她本想要拿他的本錢,給自己贏回一些,卻不料竟然又是他贏。 程牧陽伸手,按住她放在賭桌上的手,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越欠越多了,怎麼辦?」 「賭債肉償唄,」南北故意說的輕佻,揮手對那個莊家說,「讓我們休息一會兒。」 莊家很識相地退出珠簾。 「你不該在賭場開槍,而且是親手開槍。這不值得,扔給任何一個人去處理都可以,卻不該是你開槍。」 他笑:「在擔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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