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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甘璐想,這是不是意味著旭昇的產品確實有問題,安達只是被動捲入,並沒什麼責任。

  她與吳昌智只見過幾面而已,當然更關心的是自己丈夫公司的命運。然而吳麗君與尚修文都面色嚴峻,她想以他們兄妹、舅甥之親,自己到底是個外人,這想法來得未免有些自私,她並不說什麼,馬上去給他收拾了行李,送他出門。

  接下來的時間,馮以安留在公司配合調查,尚修文則不時在本地與 J市之間往返忙碌。他每次回來後,不等甘璐發問,便會主動告訴她事情的進展,他說得並不算詳細,可是簡明扼要。她想,至少他聽進去了她的話,誠意已經表現了出來,眼下她沒什麼可說的了。

  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隨著天氣預報如期來至,氣溫驟然下降,本地在一夜之間正式入冬,冷雨下得淅淅瀝瀝,大有綿綿不絕之勢,過了一天,索性下起了小雪。街上的行人全換上了厚厚冬裝,撐傘低頭疾行。

  甘璐按學校的通知,去電視臺演播廳通加教育頻道錄製青年教師教學技能大賽的複賽。

  比賽本身便有緊張氣氛,又前所未有地搬到電視臺來做,有聚光燈打著、有攝像機對著、有現場編導指揮、有主持人口惹懸河串場、有跟著編導手勢鼓掌造勢的觀眾,弄得大家都不免有點犯嘀咕:「什麼時候老師也得參加做秀啊?」又有人煩惱地說:「教育頻道根本沒觀眾沒收視率,平常只翻來覆去放點兒卡通片哄學齡前兒童,弄這個有什麼意義。」

  說歸說,領導做的安排誰也沒法違背。輪到甘璐上場時,她一眼看到錢佳西已經不聲不響坐到前排一個位置上,笑眯眯對著她鼓掌,她倒一下放鬆了下來。回答了主持人千篇一律的問題後,她有條不紊地開始說課,發揮得十分穩定,講完後只見錢佳西率先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這個節目只是錄製,並不當場評獎頒獎,據說等獎項確定後,獲獎者還得來演播廳一次,接受頒獎,才算錄完整個節目,然後安排播放。甘璐並不關心這些,只慶倖總算完成了學校交的任務,至於得不得獎,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出了演播廳後,錢佳西與甘璐約好去吃泰國菜,兩個人撐了傘站在電視臺後門外面樹下等計程車。照錢佳西的說法,這個時間正好是本地計程車司機交班,站在熱鬧的前門候到車的機率要遠小於後門。她們正閒聊間,錢佳西一抬下巴,說:「哎,真受不了她這個拽得比一線明星還有架勢的樣子。」

  甘璐順她視線看過去,飄飄灑灑的小雪飛揚之間,一個身材高挑,美豔動人的女子從後門走出來,正是她們的學姐李思碧。雖然做為電視臺主持人,她並沒取得太大成就,但至少在這個城市還是混了個臉熟。她從臉上那種渾不在意的神態到目不斜視的走路姿勢,都是顯然知道別人肯定會注視自己,卻完全無視別人注視的那種,的確正如錢佳西所說,不是明星,勝似明星。

  李思碧從學校到電視臺一向是眾人目光的焦點,自視頗高,傲氣寫在臉上。甘璐跟她素無往來,當然不會主動做粉絲狀去跟她搭訕。錢佳西雖然既是她學妹又是同事,可是實在厭煩她的目無下塵,對她沒什麼好感,平時在台裡迎面碰到,也不過是淡淡打個招呼。

  甘璐正要說話,錢佳西突然小小地吹聲口哨:「快看,傳說中李思碧的新任裙下之臣。」

  「又是你們台裡的八卦吧。」畢竟只是省會城市,至少報紙不會關注本地電視臺一個不算熱門的主持人動向。

  錢佳西呵呵一笑:「是呀,台裡都說她最近跟某位開保時捷911的神秘人士過從甚密。哎,奇怪,這車子很有面子也很出風頭了,怎麼李大美人倒玩兒起了低調,只到後門這裡靜悄悄上車。」

  甘璐定睛一看,突然有點兒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連忙將傘壓低一點兒遮住自己。

  李思碧她固然認識,而那輛拉風的銀灰色保時捷911從懸掛的鄰省車牌一直到到車主人也都是她熟識的:邁步從車上下來,替李思碧開門,親昵擁她上車,然後駕車絕塵而去的那個男人穿著深灰色西裝,中等身材,有一張玩世不恭裡透著精明的面孔,正是尚修文的表哥吳畏。

  甘璐婚後與尚修文又去過一次J市,與吳昌智一家一塊兒吃飯,算是親戚見面,正是在飯桌上第一次見到了之前只聞其聲的吳畏。

  吳畏到得最晚。看得出他母親與兩個姐姐對他十分溺愛,兩個姐夫都在旭昇任職,並且職位在他之下,自然不可能說他什麼,老父老母則對他無可奈何。而他的妻子陳雨菲專注于和保姆一塊對付才半歲多的兒子,一會兒餵奶,一會兒換尿布,連吃飯都不安生,顯然更沒空去管束他。他只拿一根手指頭逗了逗兒子,便大模大樣坐下,完全不理會他父親對他遲到的不滿。

  他對家人態度不過爾爾,不過對尚修文還是很給面子的,主動跟他解釋臨時有點兒事耽擱了。尚修文做了介紹後,他掃一眼甘璐,客氣地打招呼:「修文作風比較洋派,都不肯好好辦個婚禮,到今天才見到弟妹。」

  她當然只禮貌地笑一笑,並不說什麼,由尚修文去應付他。

  後來吳畏到這邊出差,例必會與尚修文全家吃飯,看得出他倒是很敬畏吳麗君,並沒有在父親面前的滿不在乎。吳麗君向來沒有細細嘮叨的習慣,只在某一次坐在一起時嚴厲地說:「你的荒唐事我可聽得不算少,你也是過了而立之年、有妻有子有家庭有事業的人了,難不成還得姑姑來教訓你。」

  吳畏諾諾連聲:「姑姑,那是他們跟您亂講,您問問修文就知道,現在我忙得要命,管著所有的銷售業務,哪兒還有空荒唐。」

  修文沒有給他作證的意思,只懶懶靠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吳麗君哼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事後甘璐隨口問尚修文:「你這表哥有了兒子還那麼風流嗎?」

  尚修文聳聳肩:「照我的估計,他哪怕有了孫子,大概也還是這個德性。」

  甘璐不免失笑,又困惑不已:「我搞不明白啊,他太太長得那麼漂亮,兒子那麼可愛,外面真就好玩得讓他樂不思歸嗎?」然後又看向尚修文,「是不是男人天生沒法滿足於簡單的家庭生活?」

  「不許挖陷阱給我跳。」尚修文開玩笑地捏一下她的鼻子,「我不一樣,我是熱愛家庭生活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名妻奴。」

  甘璐嗤之以鼻:「大爺你在家裡油瓶倒了也不帶扶的,有你這樣的妻奴嗎?」

  「那是因為油瓶全被你放得好好的,我沒表現的機會而已。」他突然抱住她,認真看著她的眼睛,「璐璐,你如果給我生了孩子,我肯定不光是妻奴,還會是戀家狂。」

  那是他頭一次跟她說到生孩子的事,她臉紅,卻也當真心裡一動,再沒空去理會他那個風流的表哥了。

  現在看來,吳畏年方33歲,正當盛年,離抱孫子為時尚早,在風流的道路上還大可以肆意狂奔,只是跨省招惹上了這邊的電視臺節目主持人,還是她認識的學姐,未免有些出乎意料。

  錢佳西經常帶著點兒嘲笑的口氣講他們台裡的各種離奇緋聞,甘璐聽得匪夷所思,完全想像不到這些事不是發生在報紙八卦版,而是每天上演在自己朋友身邊。她不得不時時借用某人的名言做點評:「貴圈真亂。」錢佳西則回回都是一本正經地點頭同意:「的確忒亂了點兒。」

  看著那輛車迅速消失在街道上的車流之中,甘璐想,不知道李思碧清不清楚,這位駕著保時捷911而來的王子是有家室的,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事了。

  只有一點讓她深感納悶,最近尚修文為了旭昇的事往返兩地之間,行色匆匆,十分疲憊,今天還留在J市那邊沒回來。怎麼這位正牌的旭昇副總兼接班人看上去倒是神態一派悠閒,可以開車幾個小時過來泡妞?更不要說按錢佳西的說法,他與李思碧最近都交往頻繁,想必花在本地的時間著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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