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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第22章 接受你給的一切

  甘璐懶洋洋地拖著步子出了電梯。拿鑰匙開門。手向左邊一按。卻摸到了牆上。這才醒悟到。自己現在是站在馮以安家。她在這裡住了大半個多月。卻始終沒習慣進門開關的位置。回回都是如同回與尚修文、吳麗君同住的那個家一樣。先按一個空。才會再重新按到開關上。

  她突然不想動了。疲憊地靠到門上。合上眼睛想。難道要一直住在別人家。跟尚修文這樣不戰不和地僵持下去嗎。

  她先給自己找的藉口是父親還在住院中。現在眼看甘博已經快出院了。尚修文留在J市避不見面。她一方面松了一口氣。一方面卻不無苦澀地想到。長此以往。他們大概更難好好交談了。

  突然。她嗅到房間有一點淡淡的煙味。疑惑地睜開眼睛。適應了屋子裡的黑暗。隔了玄關看去。只見沙發上竟然隱約坐著一個人。更有一點暗紅一閃。她嚇得慌忙抬手。同時按下那個開關面板上的四個開關。整個相連著的客廳餐廳裡水晶吊燈、枝形餐桌燈、四周的射燈同時大放光明。尚修文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他正仰靠在沙發。手指間夾了一隻燃剩一半的香煙。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而微微眯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甘璐驚魂初定。連忙關了多餘的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半個小時以前。」他簡潔地回答。將香煙掐滅在煙灰缸內。那裡面已經有三個煙蒂了。「你去哪兒了。怎麼不拿手機。」

  甘璐接到聶謙電話後。只穿了外套。拿了鑰匙下樓。連筆記型電腦都沒關:「我沒走遠。你吃過飯沒有。」

  她知道從J市開車回來大概得四個小時。他這個時間回來。恐怕不大可能停在高速公路服務區吃那種糟糕的速食。果然他搖了搖頭。

  甘璐脫了外套:「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吧。」

  尚修文沒有做聲。她也不等他回答。走進廚房。最近她吃得很潦草。除了喝陸慧寧不時送過來的湯以外。都是隨便煮點麵條對付過去。再吃點水果算是補充了維生素。

  好在冰箱裡還有昨天剩下的一半烏雞湯。她拿出來煮開下進麵條。再摘洗了一點兒青菜放進去。很快煮好端出來放到餐桌上:「你吃吧。我去書房寫論文。」

  甘璐的論文有個乾巴巴的標題:對於高中歷史課改的幾點思索與淺見。她收斂心神。繼續查找著資料。總算理清了一點思路。寫出提綱。開了一個頭。才算長籲了一口氣。仰靠到椅背上。合上雙眼小憩。

  突然一雙手擱到她肩上。替她按摩著肩膀。她吃了一驚。睜開眼睛。尚修文正俯視著她。兩人視線碰到一處。他輕聲說:「放鬆。」

  她垂下眼簾。按照他的話放鬆身體。他們曾經多次相互按摩。清楚知道彼此身體最容易緊張疲勞的部位。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從她的後頸處一路下來。到了她因為長期板書的緣故而時常酸痛的右邊肩臂相連處。停留在那裡反復輕輕揉捏著。她不由自主低低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尚修文的手指突然停住。然後由揉捏變成了摩挲。隔著薄薄一件毛衣。她的肩頭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他的手慢慢滑到她頸上。一點點描摩著她頸項到下顎的曲線。他指腹上的薄繭接觸到她的皮膚。她突然意識到。她對這個接觸如此敏感。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待他的手指繼續遊移到其他地方。

  她早已經熟悉他的接觸。這個接觸幾乎喚起了婚姻中累積起來的所有身體記憶。他曾經用雙唇、用手指無數次愛撫過她。那樣親密無間而充滿熱情。

  這段時間的疏離一經打破。她的體內仿佛燃起隱秘的火焰。燒灼得帶來隱隱痛楚。近乎饑渴地想要靠近他。將自己交付到他的懷抱中。讓他撫慰這個疼痛。

  這個念頭嚇到了她。她驀地站起來。啞聲說:「我累了。先去洗澡。」

  甘璐沖入主臥浴室。反手關上門。雙手交抱住自己。禁不住瑟瑟發抖。竟然如此輕易重新臣服於他的誘惑。渴望他的擁抱。她有莫名的恐懼。

  她站進淋浴間。將沐浴蓮蓬的水龍頭調到最大。帶點灼熱的水流沖刷下來。順著她的身體流淌下去。她的手指遊移。隨著水流撫過。停留在腹部。這差不多是自從知道懷孕、流產直到今天。她第一次長久地撫摸這個部位。

  她低頭凝視著自己的腹部。在她的手指下。那裡平坦一如從前。然而她清楚知道。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她與尚修文的關係。都不復依舊。她以前從來不認為男女之間是一種要分出勝負高下的關係。並不覺得臣服于尚修文的魅力之下有什麼委屈。可是她怎麼可能在現在仍然允許自己忽視所有的問題。與他做一個純粹肉體的妥協。

  從那個失去的孩子。一直想到他們之間接近百孔千瘡的婚姻。她心底一陣發冷。因他的撫摸而升起的情致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儘管水溫已經被她調節得偏高。沖刷得皮膚泛紅。有些微的疼痛感。她仍然止不住一陣空虛寒冷蔓延開來。她再度用雙臂交抱住自己的身體。仰頭對著水流。迷茫地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尚修文突然開門而入。一把拉開淋浴房的玻璃門。伸手關掉水龍頭。拉她出來。拿過浴巾替她擦拭著身體。

  「你幹什麼。」她本能地抗議道。

  尚修文聲音平靜。手上動作卻絲毫不見遲緩:「我來敲了兩次門。你都沒回應。你已經在浴室沖了大半個鐘頭。再蒸下去。肯定會暈倒。」

  的確。淋浴房內蒸汽蒸騰彌漫到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然而裸裎在他面前。她更有恐懼感。眼前這個男人熟知她身體的每一處曲線起伏。清楚她在他熱情之下的每一個可能反應。在他面前。她根本沒秘密可言。她只覺得自己在他的視線下無所遁形。所有隱秘都危險地袒露著。卻做不到逃避掩飾。她在他的手中控制不住地戰慄起來。

  「冷嗎。」他啞聲問。拿過浴衣緊緊包裹住她。將她摟入懷中。浴室內熱氣繚繞。他暗沉的眼睛中閃動著火花。這個眼神也是她熟悉並曾為之迷醉的。

  她努力抑制鼻中湧出的酸澀之意。頭努力向後仰。避開他的嘴唇。疲憊地說:「按照醫生的囑咐。恐怕我現在沒辦法盡夫妻義務。」

  尚修文的手指驀地扣緊她。燈光下。她只見他面部線條瞬間繃緊。看向她的眼睛銳利得似乎能刺穿她。她以為他要暴怒了。然而。他靜默片刻。手微微放鬆。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我開四個小時車回來。並不只是想找妻子合法發洩。」

  「那是回來跟我興師問罪嗎。對不起。我不會再插手你公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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