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十葉野聞 | 上頁 下頁 |
| 奪嫡妖亂志七則(1) |
|
|
|
康熙帝既立胤礽為太子,以為天下無事,娛情內典,藉自頤養,不日且內禪。而諸子眾多,俱以胤礽長厚,無奇才異能,坐躋大寶,心不甘服,鹹思帝制自為。其間權力最盛、黨羽廣布者,則推胤禛、胤禵、胤礻我、胤禟。胤禛即世宗,有異稟,膂力過人,能驅使番僧及海內奇俠之士為己用。胤禵等與之抗,各樹一幟。惟胤禔等常自附於胤禛,以張旗鼓,故胤禛與之感情頗洽,而視胤禵四人,則仇敵也。 先是,滿洲家法不主立長,蓋尚襲蒙古、遼、金舊俗。既入關,諸臣文飾漢義,請立儲貳。康熙帝亦醉心漢家文化,恐不立儲為天下後世笑,貿然許之,而大錯鑄成矣。 胤礽性厚重,短于智略,然苟使多讀書史,洞明大義,實足為一令辟。惜滿廷不事此,亦無出閣就學之典禮,但使嘛喇教之番經,世僕數員,督以清書騎射而已。聖祖因好儒書,獨不使儲貳懋學,為絶可怪之事,然實滿廷之劫運也。胤礽不知德足勝妖之事,習聞喇嘛之言,下至僉人群小,爭相構煽,遂與諸子征逐,務為相勝,而事乃敗矣。 當儲貳之初建,聖祖命與諸弟習射于便殿,彎弓無一中者,其它技擊,亦均不嫻,而諸子多勇武命中,胤礽引為大恥。師傅某公,滿人中昏庸之傑出者也。乃進言說太子,謂諸子獲勝,皆出崇奉喇嘛及養士之力。太子瞿然問計,師傅乃為畫計:爭致喇嘛及擊劍敢死之士,務勝諸子,敵勢自卻矣。太子固不更事,深信不疑,乃與諸喇嘛約曰:「苟有能以咒語秘術制人死命,使彼不敢抗衡者,尊為國師,受上賞。」又陰使人語各省大吏曰:「能求得奇俠之士,武勇技擊足以勝人者,封大官,舉主同受上賞。」於是喇嘛爭以魔術自效,而江湖術士、山谷伏莽,咸趨闕下,以求效用,京師紛擾,宮闈若市井。奇服異言之人,往來闕廷,司寇不敢詰。有識者皆知宮中多故,禍不旋踵矣。是時,康熙帝方深宮頤養,潛心內典,外間事絶不聞知,左右亦必不使之聞知也。 胤礽之養士拜僧,實求自衛,誤中某傅之離間,初無意於樹敵也。一日,偶出獵南苑,見車騎自南來,從者至數百人,武仗甚整,且有喇嘛執器前導,狀至威猛,以為帝駕來也。將避之,左右進曰:「此非車駕,實四皇子之鹵簿耳。」太子驚曰:「彼一皇子,乃呵護之盛若此;我儲貳也,自顧不如,保不為人所笑乎?且其勢淩人,後此將為所制,大不可。」心怏怏然。既歸,商于某傅。某傅曰:「果爾,是不可不請於上,以正國體。」乃入奏四皇子鹵簿僭越狀。聖祖果諭令胤禛不宜違制,速減車騎,散黨附,免蹈刑法。 胤禛聞太子所請,深銜之。自是一變前日所為,斥去車騎,而與喇嘛、力士等步行走京外,遊歷名山大川,不復有威儀而黨羽實益眾。胤礽以為畏己,肆然不復置慮,不知胤禛固臥薪嚐膽,以報此辱也。胤禛既養死士,恐為太子所厄,常隻身走江湖,以為閱歷磨練之地,且自謂多知民間疾苦,則他日可有為。實則陰探輿論,籠絡在野之不軌者,以備推倒儲宮而已。 嘗漫遊至嵩山,遇少林僧,技擊過人,乃膜拜求為弟子,僧直受不辭。其徒凡數十人,以胤禛食量過大,輒非笑之。又使炊煮以供眾食,胤禛樂於奔走,絶口不道宮禁事,人莫知為皇子也。半載而技成,諸僧又嬲之角力,胤禛避不應。眾笑其怯,幾無所不押侮。胤禛怒,奮起與鬥,卒勝所嬲之僧。師曰:「子技進矣。」遂贈一鐵杖,留為他日紀念,且言除一女子外,可持此橫行海內矣。胤禛既行,方下山,而宮監衛士麕集,蓋如約而至,眾始知其為皇子也。 胤禛微行自晉中歸,遇太子賓客于途,方毆擊人。倚勢淩辱,人不敢與爭,踉蹌呼哭,莫之過問。胤禛獨走問所苦。旁有惡少年大言曰:「爾為誰?敢來問訊。寧有三頭六臂乎?」胤禛熟視其面,出鐵杖猛擊,碎其腦,斃,從容返邸,而太子党人已探知矣。夜遣劍客入邸,將刺胤禛。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