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一隻眼看男人(18)

十八

　　十一別把網戀當回事

　　小阿：「現在電視裡老演婚外戀，你會有婚外戀嗎？」

　　明誠：「不會。有你一個我就夠後悔的了，決不能再要第二個。」

　　精巧的十指上下翻飛，有如暗夜的精靈，無數帶著呼吸和指紋的文字在螢幕其上歡快跳躍。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笑臉，她也臆想千萬次地撫摸過他的眉，那種感覺該是君如陌上塵，我似堤邊絮，恨不能朝朝相伴的。

　　思念是一寸寸地漸長了，便對距離生出悵惘之念來。明誠說：「我查過地圖，我距離你的位置，是七千公里。現實真殘忍，這七千公里有如銀河。」

　　他又說：「若有情，天涯也咫尺，若無情，咫尺也天涯。只要心無間距，這七千公里又何嘗不是可以跨越的鵲橋？」

　　有些感覺，由不得控制；有些話語，由不得留存。初時的相遇，像不經意拋撒的種子，不覺間就盛放為花。

　　他更頻繁地發Email，傳送手機短信，告訴她電話裡每聽到一次她的聲音，心就隨之溫柔而痛楚地怦然跳動。

　　他傾力以授所有治療失眠的方法，最引人遐思的是愛情美夢枕頭。他說這個枕頭需要二分之一的蛇床子，有助催眠；八分之一的薰衣草，有助於安眠；八分之一的迷迭香葉，有助於記住夢的內容；八分之一的百里香，防止做惡夢；八分之一的玫瑰花瓣，這是愛的夢境必需品。同時，需要每天許一個願，枕頭縫好的那一天，愛情就開花結果了，在這個過程裡，需要每天帶著一張笑臉生活。要早晨對著鏡子笑，上班對著水杯笑，中午對著飯盒笑，晚上對著月亮笑。

　　他說：「遇見你之前我也失眠。但是逢著你之後，我枕著愛情美夢枕頭，許下和你相守一生的願望，便夜夜安穩。」

　　笑厴盛放雙頰之上，開始相信，他是真的喜歡，情誼之深，該如同自己的喜歡一樣。因為他在，所以喜樂，因為他在，開始相信愛情，並且盼望天長地久。

　　困擾小阿多年的失眠竟這樣不治而愈，而夢裡回蕩笑聲，在日日的晨光裡也如他希望的那般暢然。

　　明誠一遍遍請求：「見面吧見面吧。」他詳細問她那裡的路途，恨不能關山飛渡。

　　「你當真不介意我美醜？」小阿撫一撫自己的臉，看著鏡中光滑的臉上隱隱的可愛小雀斑。

　　他說：「相識這麼久，你該知道我，我當真不是以貌取人的。沒有誰能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你縱然是草，我也滿心歡喜著，因為這份歡喜，世上所有的花都黯淡了。」

　　一網情深的表露裡，心沉醉了迷失了。

　　其實那隱隱的雀斑並不妨礙容顏，青春的點綴打了粉底就很容易遮蓋過去。只是為了驗證他的說辭，還是去了醫院鐳射美容中心。醫生說，第二天是最難看的，顏色會很深。

　　於是就將見面定在第二日。遇到真正歡喜的人，便希望張揚瑕疵。這是個莫名其妙的偏激想法，但仍然堅持。

　　在恍如夢境裡等待著，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你好！」

　　感官系統突然變的遲鈍起來，在輾轉相思裡，他終於跋山涉水而來。不是想像中的那樣俊朗美好，但不讓自己的神思籠罩在驗明正身的大失望裡。

　　迎著陽光，笑容緩慢綻放開來。輕微緩慢得一朵花開放的樣子，又象平靜湖面的水花擴散開來——「你好！」

　　在這笑容裡，找回了自己的思維和觀感——這就是日日的所思所愛，這就是日日說著的相親相愛。

　　他的目光鎖定在小阿鼻翼散落著明顯而刺目的黑色斑點上，神情受驚般跳離，勉強擠出艱難如便密般的笑容。

　　笑容中左蹦右跳的醜陋斑點使他想到是骯髒無比的蒼蠅屎，他的表達能力因此困乏了——「喔？」他常常在恍惚裡抬頭，判斷她句式裡的陳述或疑問，他走神的樣子好比方方正刻板的電腦顯示幕。

　　——「世間再沒有一個女子能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只因你在，世上所有的花都黯然失色了。」

　　捕捉他逃離的目光，想起他炙熱的表述，小阿不覺又微笑了，一顆心慢慢地沉下去，轉涼，結凍成冰。

　　是慶倖的。不暴露瑕疵，怎麼發現勾通是這樣難？

　　黑白片的過往勾起心裡氾濫的淚水，知道此後會清晰地劃出斑馬線，向左，向右，再不相關。

　　此後，他不知道小阿的生活，不知道小阿是否失眠，不知道小阿臉上的雀斑已不復存在。

　　那二分之一的蛇床子，八分之一的薰衣草，八分之一的迷迭香葉，八分之一的百里香，八分之一的玫瑰花瓣混合在一起，該叫做忘情草，是不是必須每天要帶著一張笑臉生活又與誰相關呢？

　　愛情盛開又零落，始於網路，止于現實。

　　想著相距千百里的路途，未曾謀面卻已篤定情深。因無法完滿才決定在愛裡成全。風塵僕僕地趕著相見。見了面又如何？世上的花還芬芳著，唯你黯淡了。所謂的不在乎容顏只是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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