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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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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要張口,語文老師周元寶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卞老師,您說說別的吧。" "什麼別的?"卞紹宗納悶,覺得周元寶有些不禮貌。話儘管有些隨意,但是拉他的衣袖,就有些鄭重其事了。憑什麼干涉他的話語權呢?此時此刻,又不是站在演講臺上,更沒有涉及原則性的話題,還有什麼話題必須要進行一番選擇? 周元寶說:"不要提氣球了,好嗎?" 卞紹宗就覺得這個周元寶有些霸道,而且說話有欠分寸。當然他表面上把對周元寶的微微不快沒有表現出來,就把皮球順勢踢了過去:"周老師,那,您說個新鮮的話題,讓大家分享一下。"說完就逕自樂了,他想讓自己的樂帶動大家都快樂起來。 大家果然都樂了。 周元寶突然窘得抓耳撓腮,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臉有些發紅,是那種憋著一股勁的紅。周元寶再次拽了一下他的胳膊,用提醒的口氣,小聲責備他:"那不是氣球,是安全套。小學生不懂事情,揀來當氣球來玩。" "你說什麼?安全套……"卞紹宗一下蔫了。就像高速行駛的汽車,毫無思想準備地遇到了一個丁字路口。這次挨著卞紹宗紅臉了。卞紹宗的目光連忙從空中收回,卻不知道把收回來的目光投放到哪裡去,他下意識地輕輕搖搖頭,最後就把目光駐留在學生們一張張黑瘦的臉上。 山區乾淨的空中,安全套膨脹成一種賴皮的姿態,肆無忌憚地飄蕩著,飄蕩出一種嘲弄和漫不經心。而那長長的線仍然牢牢地牽在學生的手心,牽出一種驕傲和自豪。卞紹宗的目光再次飛速地掃向天空,其實不是掃,是飛速地窺視,他打死也難以相信,安全套,會成為腳下這片土地上空的風景。 大家都沒有說什麼話,不是沒有話,而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天空還是那片天空,照樣的天高雲淡,照樣的萬里無雲。"幾時金雁傳歸信",卞紹宗反復咀嚼著龐社教的贈言,是酸,是麻,還是辣呢?一時說不清,倒是品出了一點鹹味,一如淚水的味道。 第五章:天平上的理想與愛情 卞紹宗和九十裡鋪中學結緣,從命運的安排上,似乎純屬偶然,但是從人生的選擇上,似乎又是一種必然。畢業分配,卞紹宗果然打點行裝來到了九十裡鋪。 就周筱蘭的家庭背景,會給卞紹宗的畢業分配帶來什麼,卞紹宗心裡十分清楚。有個難以回避的事實是卞紹宗和許多所謂的有志青年一樣,的確把自己的命運和獻身祖國偉大的農村教育事業緊密聯繫在一起了。"我一定要為農村的教育事業貢獻自己的青春,用自己的光和熱,照亮祖國的下一代。"這是卞紹宗畢業前,寫在決心書裡的幾句話,其中有幾個字比較模糊,那是被一個少女的眼淚侵濕的,那是周筱蘭的眼淚。 卞紹宗在日記裡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首杜荀鶴的《寄沈明府》以自勉:"男兒仗劍酬恩在,未肯徒然過一生。"儘管社會上的一些污濁空氣已經在校園裡四處亂竄,但是這樣的豪言壯語在一些學生幹部、優秀共青團員那裡,仍然代表著一個時代的最強音。作為校學生會主席,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在決心書裡的表態有什麼不純。社會在悄然地發生著變化,學生就業已經開始雙向選擇了,有些同學開始托關係、走後門往城裡的機關、事業單位擠,最不行的也把目標盯向了縣以上的重點中學,而他這個教育管理系公認的高才生語驚四座:"我必須回我的老家清穀縣。" "學校不是承諾給你留校的指標嗎?你將來可是母校最有資格寫進校史的青年楷模啊!" 卞紹宗說:"我感謝學校組織和領導的信任和關愛,但是,我的決心早已下了,回清穀,到條件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太可惜了,留校的指標多不容易啊,一年就幾個,留校的,前途比太陽還要光明。" "這個,我十分清楚。" "你是教育管理專業的,去清穀縣的教育機關,還是縣城最好的中學?" 卞紹宗說:"去清穀的農村。我已經想好了,去九十裡鋪。" "九十裡鋪?九十裡鋪是個什麼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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