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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零


  「好什麼啊?」馬麗嬌推門進來了,她是給記者續茶來的,記者沖她笑了笑,「你丈夫真行,夠個教育家。我採訪了無數個高中教師,像他這樣能談得這麼深刻的,還真是少有。基層學校有人才呀!」記者十分感歎地說。

  馬麗嬌沖李振東笑了笑,沒說什麼,她也給他倒了一些茶,轉身走了。

  李振東又繼續說道:「教師做學生的德育工作,重要的一點是必須坦誠。你叫學生上車讓座時,還要告訴學生:讓座是要看物件的,比如老人、殘疾人、孕婦……因為,讓座只是對弱者的施愛。你叫學生不要損人利己時,還要告訴學生:利人且利己是可取的。因為,利人與利己並非絕對地矛盾,有時處理好是可以統一的。現在到處流行一句時髦的話叫雙贏,什麼叫雙贏,我看就是利人也利己。你叫學生寬容別人時,還要告訴學生:寬容是有限度的。因為,如果你對寬容的國度不加任何防衛,寬容者勢必早晚被蠶食,寬容也便不復存在。你叫學生抗爭命運時,還要告訴學生:適命也是一種美麗。因為,不是每個人,每種情況下都有反抗命運的能力。所謂命運,不是神的主宰,而是若干偶然因素的複雜組合。如果你無力反抗它,那麼,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自在自得地度過每一天,同樣也是一種生命價值的體現……」

  採訪一直到夜裡很晚很晚……

  張寶亮和林小虎的這場仗沒打成,雙方都不服氣。特別是張寶亮,從小學到初中,就沒有一天不當王的,就沒有一個人敢不聽他的。這次遇到了林小虎,雙方勢均力敵,讓他很沒有面子。他決定,要單獨會會林小虎,一決高低。以他的個頭,還有平時多次打仗的經驗,他覺得,降服林小虎,打掉他的威風,不成問題。

  林小虎也憋了一肚子的氣。成績不好分班讓他丟了面子,離開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劉琳琳,讓他覺得仿佛活著都沒有了什麼意思。他沒愛過什麼女孩子,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初戀,而且是單方面的初戀。儘管是沒有得到,但失去的感覺也是非常地痛苦。現在,又面臨著張寶亮的公然挑戰,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應對這個挑戰。他知道張寶亮人高馬大,過去又常常打仗,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他偷偷地準備了一把刀子,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下午,他們倆在校門口不期而遇。張寶亮正在打手機,看見林小虎,馬上把手機關了,沖他瞪著眼睛,張口罵道:「林小虎,你少他媽的給我裝。你中考成績肯定有假,還不如我,光明磊落,花三萬元高價進來。」

  林小虎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話,而張寶亮專門挑他最不愛聽的說。他瞪著眼睛大聲罵道:「我怎麼進來關你屁事。」

  「我還知道,你對原來那班叫劉琳琳的女生不錯。我打聽了,那女孩子學習好,長得也漂亮。可人家根本看不上你,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

  一聽提到劉琳琳,林小虎的火直沖腦門兒,他握著拳頭道:「你少他媽的胡說。」

  「林小虎,你還真他媽的不服我呀!」張寶亮把手機往兜裡一放,「走,咱們找個地方比試比試。看看你到底服不服我。」

  林小虎也不示弱:「比試就比試,我絕不怕你。」

  兩個人不敢在校門口打仗。張寶亮一揮手,攔了一輛計程車,邊進車裡邊說:「林小虎,有種的你跟著,咱們找個背靜的地方。」

  林小虎也一揮手,叫停了一輛計程車,沖著司機說道:「跟著前面的車。」

  兩輛計程車一前一後向東面開去,很快出了市區,過了襄河大橋,在河東路邊一個破舊的工廠門前停下。工廠已經破產,大門開著,裡面空空蕩蕩。兩個人一前一後下了車,分別付了車錢,就一直往廠裡走去。進了一個破廠房,張寶亮把上身穿的名牌衣服脫掉,又練了兩下拳腳,沖著林小虎惡狠狠地說道:「今天,我要讓你嘗嘗我張寶亮的厲害,我打不死你,也要打你個半死。」說著他就沖了過來,沖著林小虎就是一拳。林小虎一躲,沒有打著。他也回擊了一拳,但沒有力量,拳打在張寶亮的身上,就像沒打一樣。

  張寶亮火了,他大叫一聲,沖著林小虎又是一拳,這一拳林小虎沒有躲過,正打在嘴巴上,當時就滿口出血,滿眼冒金花。林小虎根本不是張寶亮的對手。緊跟著,張寶亮又是一腳,把沒有防備的林小虎踢倒在地。他撲上來,用腳使勁地踢著林小虎的頭、胸,邊踢邊罵:「你服不服?你以後還敢不敢和我作對了?」

  林小虎瘦弱,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真刀真槍地和同學打架,他被張寶亮踢得頭昏眼花,他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張寶亮沒有想到林小虎這麼不經打,只這麼兩下子就把他打翻在地,心裡很得意,也就放鬆了警惕。林小虎緊咬著牙,在張寶亮又向他踢來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腳,使出全身力氣一拉,張寶亮「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由於身高體胖,加上沒有準備,張寶亮摔得很重。林小虎一下子爬起來,他的眼睛裡、嘴裡都在流血,他從兜裡拔出刀子,這是一把嶄新的彈簧刀,他沖過去,揮著刀子,向張寶亮的身上狠狠刺去。只聽張寶亮「媽呀」一聲慘叫,刀子已經紮了進去。林小虎已經發瘋了,他揮舞著刀子,一下又一下,在張寶亮的身上狠狠刺了十幾下。血,鮮紅的,溫熱的血從張寶亮的肚子裡噴出來,弄了林小虎一手一臉一身。他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張寶亮,狠狠罵了一句:「你他媽的還敢欺負我嗎?知道我的厲害了吧?!」說著,把刀子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

  張寶亮的嗓子裡發出了低低的哀求聲:「救救我,快救救我……」

  李振東再一次來到了市教育局,走進了局長、黨委書記尚宇峰的辦公室,他把寫好的辭職報告往局長的辦公桌上一放,聲音低沉地說道:「尚局長,我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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