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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謝虹揭秘

  肖娜去向趙副院長彙報研討會的情況是在開會回來的第二天。

  她走進趙副院長辦公室的時候,趙副院長剛剛用噴壺給窗臺下那幾盆枝繁葉茂的富貴竹和龜背竹的葉子淋過水,連濺在手上的水還沒來得及擦。上午的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射在蔥綠挺實的葉子上,使聚在上面的一粒粒水珠變得格外光亮眩目,整個房間便也仿佛因此而充滿了無限的生氣。

  見肖娜走進來,趙副院長便讓她先在沙發上坐,自己去用毛巾擦了手後才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肖娜還清楚記得三天前趙副院長把自己找來佈置去參加研討會的任務時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裡,不過那是在下午。

  肖娜簡要彙報了參加藥品研討會的情況,她開始敘述時還算語調平和,但說到後來情緒就變得漸漸有些激動起來,她說那個鄉長出身的製藥廠廠長簡直像是自由市場上推銷狗皮膏藥的小販一樣推銷他們廠生產的藥,吹起牛來一點也不顧忌,弄得與會者大倒胃口,許多醫藥界的專家都拒絕了在會上發言。

  趙副院長聽完,一副平日裡極溫和的面孔也突然間變得嚴峻和慍怒起來,「簡直是胡鬧!早知這樣當初無論如何也絕不會派人去出席的!」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在沙發與辦公桌之間的空地上來回地踱來踱去,「我要找他們主辦方去交涉,一定要向他們討個說法!」

  趙副院長的義憤態度反倒讓肖娜覺得有些不安起來,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敘述未免有些過於激烈,小題大做,現在做企業搞推銷的有幾個沒做過言過其實的宣傳和廣告呢?何況這次研討會的組織者也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當年的老同學劉雲朋、朱國平,她也絕對沒有任何要和他們過意不去的意思。如果趙副院長真的為這件事較起真來那反倒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因此,她又反過來勸趙副院長不必過於動怒,說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也就算了,再說也並沒有給醫院帶來什麼損失,無非是以後醫院再派人參加這種會議時慎重一些罷了。

  趙副院長的臉色這才漸漸平緩了下來,說:「只是讓你受委屈了,肖大夫。」

  肖娜說:「我倒沒什麼。」

  「那好,只要你的情緒和工作沒受到影響就好。」趙副院長又安慰起了肖娜,這令肖娜有些感動,因為她平日裡很少接觸院一級的領導,更很少受到過來自院領導的關懷和溫暖。

  大約半個月以後,醫院分房的第二榜名單張貼出來了。第一榜還排在前二十名的肖娜竟沒有在二榜中找到自己的名字。當天晚上,和她住在同一棟筒子樓裡的醫院化驗室化驗員謝虹又偷偷告訴她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院裡這批去美國的互換學者也重新做了調整。據謝虹說,名單在最後敲定的時候劃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肖娜。

  謝虹的消息絕對是極內部極權威的,因為前不久剛剛被提拔為醫院人事處副處長的賀建方眼下正在向謝虹發起猛烈的愛情攻勢,這已是全院皆知的秘密。當然,謝虹最後反復解釋,這都是上邊的意思,人事處只是執行部門。謝虹怕肖娜誤會,故先把賀建方擇乾淨。

  第二天,肖娜去找了主管行政和人事的趙副院長詢問分房的事。趙副院長一臉的焦急神色,說:「肖大夫你來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這些天我一直在忙醫院擴建規劃的事,分房的事一時也沒顧上問,二榜出來後才知道沒有你。我問過分房委員會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解釋說一榜出來後,不少群眾有意見,說你雖然與丈夫離婚調到本市後沒有房住,但你的父母家裡住房還算寬裕,完全可以搬去和父母一起住;還有的群眾說,醫院對你已經很照顧了,你說要從你父母家裡搬出來住,院裡就破例分給了你一間房,雖說是筒子樓,但當時競爭的人也是多得打破腦袋。為了這個,許多人對我這個分管副院長還一肚子意見,據說有些群眾來信都寄到了衛生部。當然,你有實際困難,院裡應該考慮,我也會盡力去為你爭取。但是你也要有個思想準備,要正確對待群眾意見,千萬不要因此而影響工作。」

  肖娜覺得有淚水在眼圈裡轉,便急忙轉過頭去佯作往窗子外面看。

  一隻肥胖的麻雀落在了與窗臺近在咫尺的電線上,正在好奇地隔著玻璃窗向內張望。同時,翅膀一伸一展地像是運動員在做著比賽前的準備活動。肖娜想,人有的時候真還不如一隻可以自由自在飛翔的麻雀。

  肖娜有幾次想問趙副院長關於互換學者的事,但終於忍住了,她不想讓他去猜疑是誰把消息透露給了她。因為名單畢竟還沒有公佈。

  肖娜依然像往常一樣,上班,看門診,下班後去進修英語。

  這天早上,起床後的她突然感到頭昏沉沉的渾身沒有力量,但還是堅持著去上班了,一天下來感到很乏,當天晚上便發起了高燒,第二天她托謝虹去院裡替她請了病假。

  朱國平很快知道了肖娜生病的事。

  參加研討會之後的朱國平說不清是一種什麼心情,令他感到無法排遣的是肖娜在離開會場時的那雙帶有質詢和輕蔑表情的眼睛,那其中的無語譴責如芒在背,令他始終處於一種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狀態。顧副局長讓他起草的一個會議檔已經寫了兩稿,今天把第三稿交上去還是沒有通過。回到辦公室,他索性把那份難產的文件扔在桌子上,抄起一張《參考消息》漫無邊際地看了起來,最後,忍不住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肖娜的診室,於是知道了肖娜得病的事。下班後,他買了一些水果去了肖娜的住處。

  當他又一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門前的時候,他實在猜測不出見到自己的肖娜會是一副什麼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在那扇虛掩著的門上敲了幾下。

  「請進」,裡面傳出肖娜的聲音。

  對於朱國平的突然來訪,肖娜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驚訝或驚喜。此刻,她正半靠在床頭上,床邊的小櫃子上放著藥瓶和水杯。她想坐起身來,但被朱國平急忙勸阻住了。

  朱國平解釋說,是他下午打電話到醫院才知道她生病了,便來探望一下。他在緊靠著桌子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臉正好對著肖娜。

  剛剛退燒後的肖娜除了面容略顯些蒼白和倦怠外,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動人。這場突如其來的病這幾天雖令她吃了不少苦頭,但卻使她那顆本來煩躁不安的心出奇地平靜了下來。許多纏繞和糾葛在心頭的事情也一下子仿佛疏遠了許多。可是朱國平的到來,又讓她想起了那個給她帶來晦氣的藥品研討會,這多少令她感到有幾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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