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憶 > |
| 五十一 |
|
|
他說是因為那裡今年需要實習生。 我說,我知道那裡需要實習生。問題是為什麼把你分了去?你不是黨員也不是幹部,這麼艱苦的地方應該黨員和班幹部去才對呀? 他沉悶地說「不知道」,反正不過是實習,無所謂的。而且實習期不像當初說的那麼長,不過是三個月;三個月不打電話不見面也沒關係,反正可以寫信。 這就是他。什麼對於他來說,都沒關係;所有的關係都扔給了我。 69 我四面楚歌。走在北京人潮擁擠的街上,感覺自己四面楚歌。項羽還有個虞姬陪伴左右,我呢?我不能對巴特爾說,不能跟他抱怨。不想讓他知道他在我的生活圈子裡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也知道,我的一些猜測即使跟他說,他也不會相信。 我自己猜測的路線是這樣的。我那個高中同學的哥哥把我去找他的事告訴了妹妹,這位妹妹免不了對我去找她哥哥的事情也有所猜測,在這樣的猜測激發的好奇心的驅使下,免不了要向瞭解我現狀的高中同學、也是我現在的校友們打探一番。應該說,她沒有惡意,她只是好奇;而別人也沒有惡意,別人沒有為我保密的義務……消息悄無聲息地滲透到了我們系裡,我們宿舍……而對我負有監管義務的系裡,自然會極其負責任地通報到我的家長,而我的家長,爸爸或者媽媽,在絕不能容忍巴特爾來北京實習的同時,也發現了這個阻隔我們的大好時機。他們,只需要往內蒙打一個情真意切、為女兒操碎了心的長途電話。 這條路線聽起來曲折複雜,實際操作速度雖然不能比現在的網路更快,但絕不比當天的晚報更慢。 這只是我的猜測,我無法找到有效法律證據的猜測,類似于啞巴吃黃連一樣的猜測。 除非是這種情況,否則無法解釋以巴特爾那樣一個各方面表現如此普通的學生,竟要擔起某個艱苦地方需要實習生的重任。 是的,三個月沒什麼;三個月不見面不通電話,絕不足以把我們拆散;可是,那種四面楚歌的感覺,真讓人感覺絕望和寒涼。 這樣的猜測,讓我幾乎失去了跟人對話的興趣,我一直沉默,在宿舍和教室裡沉默,獨來獨往;在夜色降臨時坐在操場邊上發呆。還有什麼比孤立無援、陷入看不見的敵人包圍中更讓人惶恐不安…… 事已至此,我又什麼可怕的……既然已經陷入了看不見的包圍圈,不如徹底突圍一把。 週末下午沒課,我早早地回了家。媽媽下班回家看到我,犀利地看我一眼,我沉默地看著她。我在媽媽的目光裡找到了自己猜測的答案。媽媽的眼睛裡,滿是擔心、失望、恨鐵不成鋼,也有些「孫猴子怎麼也別想翻出如來佛的手心」的志得意滿。 媽媽問我晚飯想吃什麼。我說:不吃了,我馬上走,回來收拾東西,今天晚上去內蒙。 媽媽變了臉色,有些想發作,大概我的負隅頑抗豁出去了的樣子嚇著了她,她停頓了一下,問:票買好了嗎? 我說:還沒有,到了車站再買。 媽媽問:去幾天?不能耽誤上課。 我說:不會,後天就回來。 我的心不知為什麼一撞一撞地疼痛起來,眼裡滿是淚花。 媽媽再不說什麼,給我帶了一些零食裝在一個袋子裡遞給我,讓我在路上吃,我推開她的手說不帶,火車要走一夜,我從來在夜裡不吃東西。 媽媽說:不一定能買到臥鋪,在硬座車廂裡哪兒睡得著?吃些東西好打發時間。 我堅決不要,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媽媽的手上。 那麼愛哭的、經常被拙劣電視劇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媽媽竟然絲毫沒有被我的眼淚和我的那麼執著的愛情打動,有時人們只喜歡遠遠地欣賞跟自己生活無關的美,比如金剛。她鎮定自若地幫我打點行裝,甚至問要不要她去送我,幫我買票,似乎已經拿准了勝利在望,這勢必是我跟巴特爾最後一次見面。她願意寬宏大量地給這兩個手下敗將最後一個喘息的機會。 這不是我跟巴特爾最後一次見面,但的確是我最後一次去呼和浩特看他。 那個灰暗、擁擠、沒有特色的城市,在我畢業以前,再沒有去過。工作後去過很多次,在曾經走過的大街小巷裡走著,回憶的感覺就像一杯泡了很多次的茶,越來越淡。對那個城市,我愛過,恨過,懷念過,終於歸於平淡。這是最安全的、最傷害不著自己的一種感覺。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