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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們倆合租一間小屋。」我答。

  「有空到我們的小屋裡坐坐嗎?喝杯水。」我以一種本能的禮貌邀請。我想多跟他說會兒話,似乎這樣就能使關係熟絡一些。「那---好吧,今天我就給自己放半個小時的假,整天腦子太緊張了。」他將寶馬車鎖好了,跟在我後面走。

  當看到我們租住的小屋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辛酸。只那一個眼神,我便知道,這是一個好人。但自尊心作怪,還是有些尷尬。

  「來這樣的地方,實在委屈您了。」我削了個蘋果遞給他。

  「沒什麼的。我剛出道的時候,也租住在一間長年不見陽光的地下室裡。什麼事都有個過程,慢慢來。」他安慰、鼓勵道。一股暖流湧入我的體內,自來到北京後,冷臉、白眼,所受的委屈一幕幕地都湧上來了。我低下頭,掩蓋著自己眼中的潮潤。我從衣箱裡拿出自己原來演過的話劇的劇照給他看,這是我請他來小屋的主要目的。

  「生活習慣麼?自己做飯?」他仔細看罷後環顧了眼小屋問。「跟著附近的一家企業入夥,吃大食堂,偶爾自己也做點。」我說。

  「食堂的飯,可口麼?」他又問,「在這裡住得慣嗎?」他好象天生有一種能力,與其他生命的親和與走近。

  我又低下頭,一個那麼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比我豐厚、宏大得多的生命,對我這樣一個無名的小人物,這麼親切,甚至於關心我的冷暖和飲食。我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了,這些日子以來,各個劇組的人誰正眼瞧過我?他也具有那種身份,那掌握著我們這些做演員夢的人的生殺大權的人,可對我這麼平易,有什麼東西在我生命裡漸漸復蘇了,溫暖、平等、人的尊嚴。

  他的眼睛裡有很多油滑。我一再地從從事影視的人的眼睛裡發現這種東西,這真的是從商的所需麼?而他的油滑是浮在表面上的,而沉在底部的,是真誠的部分,也有著豐厚的底蘊和文化內涵。不管怎樣,這是個充滿人情味的男人。我把他對任何人的禮貌當成了對我的善待了嗎?

  「故宮好玩嗎?」我隨意地問。未來北京之前,便聽說過一句話,不到故宮,不算到了北京,可我來北京半年了,連故宮的影兒還未見著呢。

  「你想讓我帶你去看看嗎?」他馬上說,「名片上有我的手機號。哪天想去給我打電話。今天不行,今天我的事太重要了。」他激動起來,不時地搓著手,看我的眼神忽然變得異樣。他人太過敏感了。「哦,我得趕緊走了。沒事給我打電話,啊?我喜歡聽到你的聲音。」說著慌慌地走了,且要走了我的手機號。

  我呆在小屋裡,心裡的感覺不好極了。一個男人和女人,單獨外出遊玩,是種什麼性質的交往?那會發生些什麼?我是在勾引一個男人嗎?蒼天在上,我絕沒有那個意思,這也絕不是我的為人。即便我對他心有所動。我是個自製而收斂的人,哪怕思戀之情把自己漚爛了,也不會大膽進取。越在自己敬重和愛慕的男人跟前,越不敢輕浮。我給了他錯誤的資訊,使他誤解我了。

  從那以後我沒有給他電話。我將自己縮回去了,為自己對他人的誤導而自責。我必須將這種誤解糾正過來。

  5

  一個星期「怎麼久久地沒有你的電話?你幹什麼去了?你沒有去看故宮嗎?」電話接通後,鄭一功潮潤的聲音急急地傳過來。

  我又心生羞愧,恰恰是我的縮,使他大受折磨了。可以想像得到,那幾天裡他等著我的電話,然而遲遲地沒有,越沒有電話他就越等。對娛樂圈裡這樣一個要害的男人,為人又似乎那麼善良純正,豈是能隨意招惹的?我為自己一時的失言而更加羞愧。

  這樣的一種來往讓人心情多麼舒暢啊。一個這麼有身份的重量級的男人,他對女孩這麼沒架子和不戒備嗎?忽然聯想到了秋桐子的簽約,原來如此?在我原來的心目中神聖無比、高不可攀的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想起來艱難得遙不可及,而臺階卻又近在咫尺,但就因為,這掌握大權的是男人,而秋桐子是女人,一切就這麼簡單?我的腦子忽然開了竅,世上只有我這個傻瓜,單單往女人的槍口上撞。

  秋桐子的那個主角,是怎麼得到的?這是我原來極為好奇的。我並不否認,當初,我是以一種想探知她內幕的心理,接近這個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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