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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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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兒歪著頭看了看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哪村都不是,我是鬼,睡著睡著覺,把頭睡沒了,我出來找頭來了,大叔,你看沒看見我的頭?」 聽著這小鬼頭的一篇鬼話,慕雨瀟都不知怎麼笑好了,他提起鞭子,向右邊指了指,說:「那邊二裡地有個村子,人多,八成能找到你的頭。」說完,策馬飛馳而去。 回山后的第三天早上,他正在院子裡練功,突見院門口伸進來一個大腦袋,他仔細一看,正是那個自稱為鬼的小孩兒。他招了招手,讓小孩兒進來,只見那孩子手裡拿著一把幹樹枝,渾身的衣服已經被刮得稀爛。 「哎,我說鬼,你怎麼到這來了,找到你的頭沒?」慕雨瀟問。 小孩兒笑了笑,說:「你肯定是好漢,梁山好漢,我找你入夥來了。」 「你怎麼找到這的?」 「跟著你的馬蹄印啊,你們也太大意了,大意失荊州知道不?幸虧遇上了我,拿著幹樹枝把你們的蹄印都掃乾淨了。」 慕雨瀟吃驚了,那可是一百多裡路啊!這麼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就硬是跟著找來了。 「孩子,你幾歲了?」 「問那沒用的幹嗎,一句話,你要不要吧?」 「要,要。」慕雨瀟忙不迭地點頭,他已經喜歡上這孩子了。 從此,老關東就跟在了慕雨瀟的身邊,他與所有在慕雨瀟身邊的孩子一樣,叫他「俺大」,但心裡,他叫的卻是「俺爹」。 爺倆兒親熱了一會兒,慕雨瀟把老關東放在地上,看了看說:「倒是沒瘦。」 「那當然,這一路上,我就是爺,就是祖宗,好吃好喝地供著,恐怕要長膘了。」老關東說著,不覺又有些趾高氣揚。 「這次帶回來多少人?」 「本來是兩千四百九十七人,到城邊上,碰上一個寡婦,領倆孩崽子,車拉著一個大白棺材往關裡走,叫我一頓煸乎,就跟我來了,不算那匹瘸馬,整人,兩千五!」 「行,幹得不錯,回頭你跟管家說一聲,就把那寡婦和孩子留在寨子裡,走,我領你看看咱們的猩爺去。」 話音剛落,東廂房的門開了,一隻光著上身、穿著一條肥大褲子的猩猩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先齜著牙朝老關東笑了笑,一手打了個手勢,一手提著褲子慌急急地沖向牆角的茅房。 慕雨瀟笑了笑:「跟你說多少次了,到茅房再解褲帶,總這麼猴急,有外人在成何體統。」 老關東說:「這次跟我來的人中有一個曲阜的大司儀,幹什麼要有什麼規矩,什麼說法,他全懂,過去皇上去那個孔老二墳進香,都是他幫著張羅,是不是讓他來,每天給咱猩爺上一課。」 慕雨瀟說:「教什麼?教它怎麼拉屎,怎麼擦屁股?」 老關東說:「那也不是不行,你不說過嗎,把屁股擦好了也是個學問。」 滿院的「小鬍子」哄起來。 笑聲中,猩爺從牆角慢慢地轉了出來,倒背著手,褲子系得板板正正,神態也從容了很多。它誰也不看,晃晃悠悠地走到老關東身邊,突然將老關東抓起向上拋去,拋起足有一丈來高。然後,接住再拋起,三下五下之後,才把老關東放在地上,還未等老關東站穩,一隻毛乎乎的大手已伸在他的面前。 老關東明白,這是討供奉呢,黃花寨的規矩,不管誰外出,回來必須給猩爺帶點吃的,否則,這傢伙會不高興,記仇,三天五天不理你。 老關東伸手向懷裡摸去,掏出來的卻是一把碎麻花。他這次特意在德州給猩爺買了兩根饊子(小麻花),放在懷裡,一路上保護得好好的。沒想到,剛才讓猩爺一陣拋上落下的,全都給顛碎了。 猩爺看了看老關東手裡那名副其實的「散子」,撇了撇嘴,沖老關東伸出一根小手指,點了點,晃晃悠悠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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