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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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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肚蟈蟈說:「放屁崩出個金鎦子,哪有那麼巧的事,我是瞄著你過來的。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這間茶樓的朱老闆,對面那『春宵一刻』也是他開的。」 朱老闆深施一禮:「花小姐能賞光到我這小小茶樓來,朱某頓感蓬蓽增輝。」 花小尤還以一禮:「朱老闆過謙,叨擾了。」 大肚蟈蟈不耐煩了:「哎,我說你們別整這些個酸詞行不行,湯鍋裡下笊籬,撿幹的撈吧。我剛才跟朱老闆說了咱們成立新文化促進會的事,他挺同意,願意入夥。」 花小尤說:「你說我們酸,我看你整個一個臭,啥叫入夥,鬍子啊,以後你也學學說人話,別一張嘴就給祖宗丟人。」 大肚蟈蟈對朱老闆說:「我這師妹半拉眼看不上我,一張嘴就戧我肺管子。」 朱老闆大笑:「花小姐好口才,以後,朱某要有言語不當之處,還望花小姐擔待一二。」 花小尤說:「朱老闆再這麼說,我蟈蟈哥又要吐酸水了。朱老闆,坐。」 花小尤給朱老闆和大肚蟈蟈倒茶。 花小尤說:「朱老闆看過二人轉嗎?」 朱老闆:「看過幾次,看過唱許仙、白娘子的,還看過那個遊西湖。」 花小尤問:「感覺如何?」 朱老闆:「有意思,有意思,在中國我去過不少地方,也看過不少地方戲,沒看過這麼有意思的,坐在那就開始樂,樂得第二天早晨肚子還痛,有意思,曲調好聽,唱得也好,舞得也好,內容也好,都是你愛看愛聽的,那天我們請一個班子到閩江會館,竟聽到了唱西湖。」 大肚蟈蟈問:「閩江會館?在哪兒?」 花小尤:「就在小北門外,因會館裡供了媽祖,瀋陽人也管那叫天后宮。在瀋陽,類似的組織不少,除了閩江會館外,還有山東會館,河北同鄉會,朝鮮人相助契,滿人夜社。」 朱老闆說:「還有山西鄉党會,河南的黃河同脈會。」 花小尤說:「就是,這個會,那個黨的,遍地都是,現今中國,最亂的地方就是東北,全中國的人都往這地方來,本來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現在卻是一方水土養八方人,三千萬人中恐怕有兩千萬是外地人,這麼多口音不同、信仰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各唱各的調,各想各的事,總不是個辦法。」 朱老闆一豎大拇指:「花小姐,你是個高人,你的新文化理論是所有本地人、外來人都能接受的。所以,聽郭老弟一講,我馬上舉雙手贊成。」 花小尤很神秘地一笑:「朱老闆,我要是說出我這想法是從哪來的,你大概就不會說我是高人了。」 朱老闆:「從哪兒來的?」 花小尤斜了大肚蟈蟈一眼:「是我這蟈蟈哥說髒話說出來的,罵人罵出來的。」 大肚蟈蟈:「這話我愛聽,從認識你,這是你說的我最愛聽的話。可我還是有點蒙門兒,我罵人咋就罵出新文化來了?」 花小尤說:「朱老闆,你沒看過我蟈蟈哥的演出,他那張嘴比大糞坑還髒,說不了三句五句正經話,就要罵人,就要說寒磣話。後來,我發現了一個現象,他說的那些話,不管是滿人、漢人、山東人、河北人、聽了都樂,連南時順那夥子朝鮮人、日本人都樂。我突然悟出一個道理:人啊,不管你生在哪裡,有些行為和思維是一致的,也就是說,有共性的東西存在。」 大肚蟈蟈接上話頭:「就是嘛,誰不是爹媽鼓搗出來的?誰吃完了不拉?天南海北都一樣嘛。」 花小尤:「朱老闆,你聽聽,好話到他嘴裡就變味。」 朱老闆說:「郭老弟的意思倒是表達得很明白。」 花小尤說:「所以,這共性的東西對現在生活在東北的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太平天國起義,洪秀全登高一呼,應者百萬,靠的就是拜上帝教,是拜上帝教的教旨教義,把百萬教眾的心連在了一起。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也要創一個什麼宗教來,沒那必要,也沒有意義。我蟈蟈哥罵人不是閑著沒事在大街上罵,他罵也好,說寒磣話也好,都是二人轉的一個組成部分。大家在樂他的笑話的同時,也就接受了二人轉。朱老闆,咱們可以做個試驗,找一個劇場,各個地方的人都選一些代表來,然後,你們分別上去講吳越文化、齊魯文化,再有人講東北文化、滿族文化,我呢,跟我的蟈蟈哥上去唱一段二人轉,就唱《包公賠情》吧,你說,下邊那些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是愛聽你的吳越文化,還是愛聽我的二人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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