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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慕雨瀟裝作很隨便地說:「啊,那是農家晾的包米,這樣的景,在東北,你隨處都可以見得到。」

  花小尤問:「包米為什麼要晾?」

  慕雨瀟說:「包米潮,不晾就要發黴、長毛,就不能吃了。」

  花小尤又問:「那冬天下雪也要晾嗎?」

  慕雨瀟:「不幹就得晾,不過得先鋪上席子。」

  花小尤感歎著:「這爬上爬下的,也真不容易,像你們這樣的老爺們兒,幹這個也許不當個事,要是像我這樣的女人家,可就太難為了。」

  慕雨瀟一聽這話,心裡又是一跳,偷眼看花小尤,卻沒看出什麼異常,似乎就是順口說來。

  花小尤打馬往前跑了幾步,待慕雨瀟跟上來後,突然問:「你知道我哥是因為什麼死的嗎?」

  慕雨瀟很驚訝她怎麼問起了這個,回答說:「是因為他把致幻粉給了我,壞了南時順的事。」

  花小尤說:「這僅僅是一個原因,南時順讓他來殺你,他寧死不從。」

  慕雨瀟沉默了,半晌才說:「你哥是條漢子。」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進了村,在一家民居前,花小尤勒住了馬。慕雨瀟抬頭一看,臉騰地紅了,這就是屋頂曬著包米的胡嫂家。

  花小尤滿臉的一本正經:「進去,去做漢子應該做的事。」

  慕雨瀟的臉紅得已經發紫,他弄不清花小尤是什麼意思,遲疑著不知如何是好。

  花小尤笑了:「瞧你嚇得那個熊樣,快去吧,我在額娘家等你。」說完,花小尤打馬飛奔而去。

  慕雨瀟感到滿腦子糨糊,他這個風流事,黃花寨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可誰能告訴花小尤呢?想來想去,他認定除了老關東不會有第二人。

  慕雨瀟這次可是有點冤枉老關東了。最先告訴花小尤這個秘密的是猩爺。那天,花小尤在後山的向陽坡上曬太陽,猩爺走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金光,又把手放在頭上兩三尺的地方。這後一個手勢花小尤明白,它每次說到慕雨瀟都是用這個手勢。可前一個呢?那是一個小村莊,離黃花寨不過半裡地,閃著金光的東西也看清楚了,是農家曬的包米。可猩爺是什麼意思呢?花小尤抽空兒去看了看,剛到院門旁,就見屋裡出來一個美貌女人,她頓時就明白了。花小尤找來老關東,連唬帶詐,再來點小恩小惠,老關東就和盤托出了。

  胡嫂最近才聽說慕雨瀟已與花小尤定情,終是明白了慕雨瀟為什麼十幾天不來。但她還是堅持每天往屋頂上鋪包米,鋪得滿滿登登,厚厚實實的。她與慕雨瀟同床共枕七八年,雖不是正經夫妻,卻也是恩恩愛愛,如漆似膠。她只是想再見慕雨瀟一面,見一面後哪怕就去死,也行。

  慕雨瀟能來,她絲毫不感意外,只是她沒想到,會是花小尤帶他來。剛才院門口那一幕,她在窗子裡都看見了。

  「她長得真好看。」慕雨瀟進屋時,胡嫂背對著他坐在鏡子前,在看著自己的臉,卻說了這麼一句。

  慕雨瀟不知說什麼才好。

  「坐呀,我這炕上又沒有吃人的老虎。」

  慕雨瀟坐下,拿過炕上的煙笸籮,笸籮裡煙滿滿的,散發著甜香,慕雨瀟裝了一鍋煙,點著。

  慕雨瀟抽了幾口煙,把煙灰在炕沿上磕了磕,低著頭說:「以後,那包米,就別拿房上晾了。」

  「你們要結婚嗎?」

  慕雨瀟點點頭。

  胡嫂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這麼多年,你其實就是在等她啊。」

  慕雨瀟說:「我也說不好,我就覺得,離不開她了。」

  「我送你們一個禮物吧,其實,也不是啥禮物,就算是給你們的祝福吧。」胡嫂說著,拿過一個大紅窗花,上面刻著一對鴛鴦。「我早就剪好了,就等著你來。」

  慕雨瀟接過窗花,眼淚早已湧滿眼眶,他抬頭看看胡嫂,胡嫂已是滿面淚水。

  胡嫂說:「讓我再抱抱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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