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亮高跟鞋(29)_學達書庫

二十九

　　肖揚一面紮在花叢中過著神仙生活，另一面還對遠處的林小雨念念不忘，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未免過於厚顏無恥。林小雨定定地看著肖揚的電話號碼，一狠心，按了刪除，一位十足的花花公子，早應該退避三舍的。

　　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林小雨總不能立刻安睡，迷迷糊糊躺在賓館席夢思床上，腦子裡混亂如麻，全是明天要去找縣委高主任的假想情形。床頭的手機卻像個不知疲倦的調皮蛋，鼓噪不斷，林小雨沒看號碼就直接掛斷，這麼晚了，想必也只有肖揚那個無聊之人這麼有閒心。然而，對方顯然跟她較上了勁，不厭其煩地撥了過來。

　　「你還要不要臉？」林小雨剛接通電話就劈面罵過去。

　　「我不要臉？我還想知道究竟是誰不要臉！」電話那頭傳來周凱的怒喝，聲音粗狂，似是壓抑著巨大的憤怒。

　　「周凱？怎麼是你？」林小雨一坐而起，解釋，「對不起，我以為是……」

　　周凱語無倫次：「以為是誰？以為是誰？」

　　「一個很無聊的朋友……」

　　「小雨，你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周凱似一座陡然噴發的火山，解除平時溫和的偽裝展現出駭人的一面，只聞他大聲質問，「我剛才給你打了不下十個電話，每一次都是掛斷，你心裡究竟有沒有我？如果沒有，你可以告訴我，天高海闊，我不會攔著你！」

　　「你什麼意思？」林小雨慌了。自從跟周凱認識相戀以來，彼此禮敬有加，從來不曾臉紅，沒想到第一次爭吵來得這般突兀且激烈。

　　「你難道聽不懂？我開始還以為傳言是假的，那麼信任你，沒想到你會是這麼一個人，你還是原來那個讓我安心放心的林小雨嗎？你告訴我——」

　　「周凱，你聽我解釋，剛才是有一位特別無聊的人來煩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何必避重就輕？你不是一直腳踏兩隻船過得很平穩嗎？難道從來沒考慮過某一天船會翻，會淹死人嗎？」

　　「周凱！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哈哈哈……」周凱怒極而笑，末了，再次吼道，「你太虛偽了！」

　　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齊聚心頭，將傷心的淚水流得滿面皆是，林小雨抽噎道：「有些事情我是從沒對你說過，並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怕越解釋越麻煩，你又是一個那麼敏感的人……」「我能不敏感嗎？我現在有幾個問題問你，你必須一五一十告訴我！」周凱調整了態度，但強烈的喘息聲仍告訴林小雨他並沒打算真正相信她，「第一，你下工程處究竟有什麼目的？是不是想從此疏離我？第二，那個給你送行的人是誰？第三，那個無聊的人是誰？」

　　「我想疏離你？」

　　「難道不是？」

　　不信任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似乎沒什麼能阻止。林小雨搖頭苦笑道：「第二第三個問題的答案一樣，不過是工作中認識的一個無聊人，我跟他之間很清白。」

　　「你和他什麼時候認識的？如果我不追問你，你大概想一直瞞著吧？老實說，我剛聽到還以為別人在胡扯，這幾天來我一直努力說服自己，這都是假的，但我錯了，很多人最初還不願告訴我……」

　　「你去問別人？」

　　「是！」

　　「你怎麼不先問我？這種事你居然去問單位同事，你讓他們怎麼看我？」林小雨強烈的自尊心終於爆發，「周凱！你渾蛋！」

　　第十三章較量

　　高主任出現在縣委大院已是上午十一點。上班不守時並非他的習慣，只是為了避開早上八點上班高峰時間來製造麻煩的人。就因為昨天早到一個小時，他差點脫不了身，於是決定將上班時間由原來的十點推遲到十一點，在辦公室坐半個小時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下班了。穿過走廊，他將目光投向了門口的停車坪。縣裡經費短缺，人人叫苦，但汽車卻更新換代得很快，且越換越高級。辦公大樓是前年完工的，標準的現代前衛設計，裝修得富麗堂皇，領導的政績有了，高額債務同樣有了。對此，他也看不順眼，甚至在心裡不斷咒駡，而為領導政績買單的角色卻不能不當。

　　一腳跨進辦公室大門，高主任的左眼皮跳了幾跳，覺得屋內什麼地方礙眼。

　　「高主任，您好。」

　　「你是……」

　　「我叫林小雨，昨天我們見過一面的。」

　　林小雨一宿沒有安睡，一大早拖著疲憊的身軀直奔高主任的辦公室，除了剛進門的時候有人為她倒了杯茶並熱情地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再無人理睬。辦公室內整齊排列的兩排沙發是作為待客之用的，前後有幾撥人馬駐留過，最後都不耐其煩而黯然離去。唯獨林小雨堅持著，沒想到一坐就是一上午。

　　「噢。」高主任臉色陌然，腆著大肚子踱到辦公桌前，順手拿起報紙看了看，似乎報紙上的新聞頗有吸引力，便將身體朝真皮老闆椅背一靠，目光停留在報紙上再也移不開了。

　　如當頭潑了瓢冷水，林小雨愕然，昨天見面還彼此有說有笑的，今天居然裝作不認識。

　　「高主任，抽煙，您可讓我好等。」

　　「不客氣。」高主任擺擺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沒把年紀輕輕的林小雨放在眼裡。林小雨憋著一肚子窩囊氣，強笑道：「我來是為了工地阻工的事情……」

　　「你看，現在也不早了，下午再說。」高主任離席而起，報紙夾在腋下，揚長而去。

　　林小雨愣在當地，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噁心罵道：「什麼人呀！」

　　出得縣機關大門，林小雨回頭看了看那高高的門樓，眼前的一切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冰冷得沒有血性。她心裡卻跟高主任較上了勁，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對方不尊重她，那麼她也沒必要再尊重別人。

　　電話卻在此時響起，她看了看號碼，放在耳邊。

　　「你在哪？」傳來周凱焦灼的嗓音。

　　「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嗎？還問我做什麼？」

　　「對不起，跟你通過電話後我也非常不安，我太衝動了。」

　　「你那麼自以為是，何必說對不起？」

　　「我現在在車站，去工地怎麼走？我立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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