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亮高跟鞋(31)_學達書庫

三十一

　　「你老同學的女兒，林姐。」女兒滿臉笑容，好像這位「林姐」很討她歡心，喋喋不休地說，「她大學畢業後一直在沿海打工，現在想回家找工作，這不，找你幫忙來了，爸，林姐很有趣的，早知道你有這麼一位侄女，早點帶家裡來嘛，害我這麼多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高主任可不跟女兒一般心思，就像被人踹了一腳，朝廚房快步奔去，剛走到半途就看見林小雨端著一盤菜出現在餐廳門口，頓時駭然。

　　「高伯伯，您回來了！」林小雨臉頰掛著恬淡的笑容。

　　高主任木然僵立，他這輩子很少服人，這次卻不得不對一個姑娘刮目相看。

　　「上班很辛苦吧？我給您打水洗臉。」林小雨說著，順手將高主任手裡的包接過放在桌上，儼然成了家裡主人。

　　「還是讓小女去做，你畢竟是客人。」高主任也不揭破，也沒揭破的必要了。

　　在這場攻防戰中，高主任一直佔據主動且遊刃有餘，現在雙方的處境卻發生了根本變化，既然被人家認了門，也等於家裡成了對方的跑馬場，想來便來，焉有寧日？可笑的是家裡一老一小的兩個女人還以為來的是貴客，張羅著準備飯菜。

　　飯後。林小雨笑吟吟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之所以能找到高主任住處，仍是兩位雇工的功勞，在她的精細安排下上演了一出間諜盯梢的活劇。林小雨提著禮品找上門來，面對問詢的高主任母女謊稱是他老同學之女，由於她長相清秀又是獨自一人，竟取得了她們的信任。

　　高主任支開老婆女兒在林小雨對面坐下，努力舒展臉部肌肉，乾笑道：「我已經給你三個月期限，你又何必到我家來？」

　　「您誤會了，我只是來跟您女兒結個姐妹的。」林小雨面不改色，「這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您是長輩，我做後輩的應該對您表示尊重。」

　　「這就是你說的尊重？」高主任指著茶几上成對的極品香煙與五糧液。

　　「沒買貴重東西，也沒現金，僅僅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不算行賄。」

　　高主任不再說話，眼神空洞的望著頭頂，似在做某種考慮。

　　所謂物極必反。林小雨不願逼人太甚，趁勢站起，笑道：「高主任，謝謝您的款待，也不早了，您休息，我這就告辭。」「等等……」高主任示意林小雨坐下，頓了頓，說道：「要想儘快辦完這事也不是不可能，但僅僅靠我一人的力量確實辦不到，你還須另外找人。」「找誰？」林小雨問。高主任能爬到這個位置自非等閒之輩，現在肯出面指點，她自然用心聆聽。「不是具體找某個人，牽扯的人太多，難應付。」高主任高深莫測地說，「你可以嘗試將矛盾轉移，弄出點動靜來。」

　　「鼓動老鄉們來縣裡？」林小雨驚問：「那不妥吧？」

　　高主任避而不答，繼續問道：「你們工地就沒有當地和縣裡的職能部門去收費？」

　　「有，每月月初總要來好幾撥人，我們確實想因阻工問題沒解決而拒絕付費，但我們畢竟是弱勢，不敢得罪……」林小雨說到這裡恍然大悟，一對大眼驚喜地看著高主任那張被歲月雕刻得滄桑的面孔。

　　「今天是八月三十號。」高主任說完，端起面前的茶杯。

　　「謝謝您，我改日再來拜訪。」

　　「記住，我今天什麼話都沒跟你說。」

　　站在縣城的街頭，林小雨抬頭望天，發覺今夜的星光分外璀璨。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已完成一大半，只需將後續部分付之行動而已。仔細回憶事情經過，林小雨得出結論，要想做好一件事首先要有克服困難的勇氣，然後要有一往無前將之貫徹完成的決心。

　　「明哥，我明天回來。」林小雨壓抑不住欣喜，在電話裡大聲對吳明說。

　　「這麼快辦妥了？」

　　電話那頭的分貝足夠高，林小雨似乎看見吳明一躍而起的衝動表情，不由得咯咯笑道：「還沒徹底辦完，但我有信心很快完成，回來跟你細說。」

　　「好，我讓老倪明兒清早去縣城接你！」

　　第十四章名利雙收

　　工地沸騰了，所有人敞開話匣相互談論某件事情，不時能看到捧著肚皮笑彎了腰的人們從滴水的屋簷下走過。

　　吳明在這大熱天居然還系了根紅色領帶，將身體舒服地靠在椅背，腳放桌上，桌子一側擺著他的手機。他時不時扭動脖子看手機一眼，臉上表情怪異，像一隻偷了腥而沒被人察覺的貓。巡視完工地回來的林小雨一見吳明就像看見了外星人，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問道：「書記，你這是打算上時裝周雜誌嗎？」

　　「你不懂，紅色領帶代表喜慶。」吳明大大咧咧說道，「給我倒杯水來，口渴。」

　　「你專門坐這裡等著接電話？」

　　「為什麼不？他們哪次來不是人模人樣的，風水輪流轉，今兒讓他們也受受這滋味。」吳明將林小雨遞過的水一口喝盡，眼皮上挑，詭笑道，「十點前還是大太陽，現在下了一點點雨，正好是陷在爛泥裡的熱鍋螞蟻，蚊子也能飽餐一頓，呵呵！」

　　「老鄉們不也一樣？」

　　「沒事，我已經叫何爹準備了風油精還有兩桶涼茶送過去。」吳明正說得興高采烈，桌上的手機響起，他立刻換副苦哈哈的模樣，接通電話，說道，「喂，什麼？被老鄉堵在門口進不來？車也陷住了？哎，我也沒辦法啊！我現在連去縣裡買材料都沒辦法出去，先前礦管辦的周主任叫我請人幫忙推車還差點鬧出人命，我們有兩位同志被打傷了……」

　　吳明的表演極為生動，引得林小雨差點笑背氣。

　　「再這麼下去我還怕老鄉們圍攻鄉縣政府，那就真不好收拾了。」吳明邊說邊沖林小雨打手勢，「對對對，您得上報領導上報職能部門儘快拿出對策來。」

　　掛斷電話，吳明自得地笑了，又問：「你發動了多少老鄉參加？造個花名冊，我一會兒拿到財會室去，給他們發點辛苦費。」

　　「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兩萬塊經費還剩下很多，辛苦費和其他雜費全從這裡開支吧，等完結後我再找你報帳，此外，老倪那還請你做說明，證明我沒拿錢。」林小雨鄭重地說。吳明給獎勵的方式是極不正規的，她不能不做多種考慮。吳明的職務除了是工地副經理，還有一個更光鮮的頭銜——支部書記，他這麼做是不是想變相的檢測她為人呢？任何涉及金錢的交易都必須謹慎，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利令智昏是不明智的做法。

　　「為什麼？我說過只要事情短期內解決，剩下的錢是給你的獎勵。」

　　「獎勵我想要，但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得，如果你真想獎勵我，就在大會上宣佈，那我拿錢才拿得心安理得。」

　　吳明一本正經地看著眼前經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林小雨，點點頭：「你已經不是過去的林小雨了，好，只要縣裡給老鄉的賠償到位，我立刻給王總彙報！」

　　「嗯，真要給獎勵的話，我一定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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