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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王曉野當然談不上「住性無上、參悟妙明」的境界,更不可能「六通顯現,照鑒未來」,但他一直在路上!靜觀許久之後,他觀到了一種極其妙曼而神秘的音樂,此音非人而為,他陶醉其中。音樂是將一種振動在耳中再現,好像是一種物質化的運動,實際是作曲者、演奏者與聽者之間的一種靈性的溝通。心靈是否被勾引、煽動、啟動起來,更關乎心靈本身的敏感。應該說,聽的過程是一種全身心的參與,但靈魂是真正的核心。他想音樂也許是最靠近靈魂的一種玩藝兒。人們常常到處尋找大師、聖人,乃至神,其實神就在所有人的內心。但人們太忙,無暇拜訪神。觀音就是與神溝通的一種方式。與音溝通不靠耳朵,而靠靈的觀想,故曰「觀音」。

  和多數人一樣,王曉野對肉體的餵養遠遠超出對靈魂的滋潤。靈魂被忽略是此世的常態!王曉野的內心藏著一個敏感的精靈,所以對孫樹和圍追堵截的成功反而成了對他自己靈魂的一次警醒。他需要療傷,療內傷!滋養靈魂的方式其實無所不在,一個知己、一本好書、一首好曲、一句好詩、一部好電影,還有朝霞、落日、鳥鳴、花開花落,以及雨、雪、風、霜,等等,都是靈魂的營養!總之,人與自己靈魂的約會都美妙無比。

  雖然王曉野忙於和女人、朋友約會,但只有與自己的靈魂約會時,他才會產生最深的愉悅。怪不得那些在打坐、入定中進入種種美妙境界的人根本不屑于人間的愉悅!一般而言,人類最頻繁的快感來自食欲的滿足,饕餮其實就是人,故食欲的滿足實質上就是人類最頻繁的一種自慰行為;人出自肉體最大的歡愉莫過於性高潮了,但此種境界與靈魂進入宇宙之「一」的境界相比,仍有天淵之別!

  王曉野是熱衷於繼續在地上晃悠的那種人,求道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始終在道上,也許只能算在路上。而路和道是不完全相同的。「首」走謂之道,不是足行。得道之人的愉悅他沒嘗過,但聞過!可真正得道之人會說:連對愉悅的執著都是執著,還不叫得道!真正得道的結果是「空」,連「我」都沒了。也就是與萬物為一體了!

  4.1998年3月18日,渤大機械的股票擇吉日上市。

  王曉野和孫樹和並肩站在香港聯交所忙碌的大堂內,看著星光點點的紅色數字不斷跳動。開市的一瞬間,股價就沖上了5.80港幣,這只金融風暴之後第一隻在香港上市的中國股票格外引人注目,散戶像螞蟻雄兵似地將大量買單排在買方盤上。

  由於股票的90%都由鄭雄和陳融所控制,外面真正可出售的股票僅有1.1億港幣的貨,在供需嚴重失衡的狀態下,股價一路上揚,衝破5.85,5.88,5.90,5.98等關口,收市時穩在了6.00港元。

  第二十九章:你死我活 (1998年3月)

  1.股票一旦上市,便如同一個新生兒誕生,開始了自己的生命之旅!而股市的命運也如人類的命運,是所有股民共同努力的一種合力!地球也像個股市,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股民。地球的走向,終究取決於全體地球人的心力。人心在操縱這地球,也最終操縱著自己!

  鄭雄和陳融這樣約定他們的遊戲規則:每天上午由鄭雄買入,陳融賣出;每天下午則由陳融買入,鄭雄賣出。這樣每天上午鄭雄買入的股票下午又回到了陳融那裡,每天下午陳融買入的股票每二天上午又拋給了鄭雄。如此循環往復,基本上是一個零和遊戲,損失的只是一些交易費用,而香港的交易傭金為交易額的0.25%,每天即使做出500萬港幣的成交額,交易傭金也才1.25萬港幣,一年算200個交易天,全年也才250萬港幣。

  上市後連續三天,兩人玩的都是相同的遊戲。

  儘管是零和遊戲,但股票價格卻在兩人不斷的對倒過程中穩步向上,因為這價格是他們倆一個願買、一個願賣的價格,只不過鄭雄和陳融不想引起香港交易所特別的注意,故控制其每天的升幅不要太大。儘管他們控制著價格,但由於股價每天都升,還是引來大量散戶的追隨,星期五收市股價衝破7港元。

  1998年3月24日,星期一,渤大機械正式對外公佈:已經簽約收購中國第二大環保機械生產廠家珠江機械,從此其市場佔有率從30%上升到50%,成為業內無與爭鋒的巨無霸。消息一公佈,渤大機械股價就像脫疆的野馬,迅速衝破8港元,直奔9港元,買盤氣勢如虹,成交活躍,渤大機械一下成了股市上萬人矚目的股票。

  星期二,股價衝破了9港元。此時鄭雄和陳融手中各有近9000萬股股票,各自的帳面淨利潤都超過3億港幣。眼見股價表現這樣好,而且成交活躍,鄭雄覺得可以考慮退出了,就找來王曉野商議,讓他儘快去和陳融協商,最好這個星期內兩方再發一發力,將股價推上10港元,然後下個星期兩方按比例分步驟地慢慢撤出市場,將盈利套現。鄭雄和陳融連日來都處在亢奮狀態,仿佛歇息很久的釀酒師聞到了一股久違的糟香味兒。

  星期三,股價被兩方合力向上推,結果收市逹到了9.5港元,本星期之內要推上10港元應該是指日可待了。當天收市後,王曉野從香港坐船到了蛇口,住進了蛇口南海酒店的商務套房,並約陳融前來面談下個星期撤退的方案。

  2.陳融來到南海酒店,提議先去附近酒吧一條街喝酒慶祝一下。王曉野連日來早已身心疲憊,正好樂得前往。蛇口的酒吧一條街號稱「蛇口蘭桂坊」,是酒吧最集中之地,也是變相的紅燈區。

  兩人進了一家叫「滾滾紅塵」的酒吧。王曉野平常不太喝酒,但今天兩人都興奮,想徹底鬆弛一下繃緊了很久的神經,所以沒吃飯就要了一瓶義大利紅葡萄酒。幾杯酒落肚,王曉野和陳融都談興大發。回憶這個項目所經歷的波折和危機,尤其是搞定張越和孫樹和的過程,令兩人都生出了很多感慨,而下禮拜將股票拋出套現,就名利雙收,大功告成了!

  剛喝完一瓶,陳融馬上又叫了一瓶。他有些激動,因為他又找到了老同學之間的感覺,又可以像從前那樣無所不談了!他甚至給王曉野透露了他自己下一步的計畫:賺到錢之後就去到美國留學,因為這一直是他未完成的夢。他一提美國,也令王曉野想起自己的美國往事:清貧而充滿壓力的學生生活,當然還有那令人孤獨、傷感、激動而又炫目的紐約,而紐約正是陳融神往已久的城市。在陳融的不斷要求下,王曉野一邊喝酒,一邊向他娓娓道來他心中的紐約。

  「我對女人感覺的最大變化來自紐約。」王曉野說。

  「為什麼?你好像從來沒和我談過,在愉景灣的時候我看你依舊跟兒童團長一樣,這是林潔對你的最初印象。她的判斷挺准!」

  「我與那個北大的女人在紐約分手。從此就像跳進亦夢亦真的戲臺。以前只說生活像夢,現在知道生活就是夢,所以我格外喜歡《牡丹亭》裡的《遊園驚夢》!」

  「可是渤大機械這場戲演得也很精彩啊?咱們既是導演,又是演員!但戲還沒演完,還得繼續呀!不過還是先講你的紐約吧!」

  「紐約是我迄今為止漫遊過的最大的發酵場,好像那兒集合了全世界最齊全的酵母和菌種,人間的一切元素都在此不停地發酵,衍生出千奇百怪的味兒和夢。紐約是個奇妙的城市!」

  「為什麼你認為它奇妙?」陳融問。

  「因為不僅中國人很難搞懂紐約,就連多數美國人也搞不懂紐約。有句名言叫:OnlyNewYorkersloveNewYork!(只有紐約人愛紐約!)言下之意,多數美國人並不喜歡紐約,因為它太令人炫目、迷離,它太大、太花、太亂、太不安全。一句話:它充滿太多的危險和誘惑!既然是誘惑,則必有迷人之處,而迷人之處又必有危險!人間的事兒好像總是如此。總之紐約決不代表大多數美國人心中的美國,它太特別了,多數美國人生活在田園般的中小城填,而且基督教氛圍濃厚,所以他們很難喜歡紐約!」

  「那你說我們這號人跑到紐約還有混頭嗎?」陳融問。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紐約是移民的天堂,是天生的開放城市。凡開放的城市和國家,必充滿活力,比如從前的上海、香港也這樣。如果說美國是個大熔爐,那麼紐約就是這個熔爐的核心。紐約不僅大,而且花樣和層次複雜,所以還有關於紐約的另一句名言:YourNewYorkwilldependonwhoshowsyouaroundNewYork!(你的紐約得看誰領你去逛紐約!)因為紐約的不同社區和圈子有天淵之別,其中既有貧富、種族的,也有文化、行業的差異,所以有人到了紐約以為進了地獄,有人則以為到了天堂。」

  「我就去過一次紐約,只呆了三天,體驗不深。你曾說過,一個城市起碼住上一年才會有感覺。」陳融面露遙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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