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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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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亮有模有式地打出一個球,直起腰說:「怎麼不記得!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就在那一次,你救了 我的命,用身體替我擋了一槍,這件事一直使我終身難忘啊!」 林崇善也打出一個球,走攏來說:「我很佩服你的就是你的槍法。那次雖然是我救你在先,但也可以 說是你救了我的命。那時候我剛領到槍,見了罪犯也不敢開槍,是你果斷地一槍打斷了那傢伙的胳膊…… 」 劉國亮說:「所以,後來你就拼命地苦練槍法……」 林崇善說:「看來我始終都不是個摸槍的料啊!怎麼練,也趕不上你的槍頭准。」 「那時候,田道 青還是我們同樂所的所長……」 「柳如馨也就是那時候出現在我們兩人之間的。那會兒她多大?二十一歲吧?剛剛大學畢業,在市六 中教初三年級的語文……」「當年田道青把柳如馨介紹給我倆認識……十年後,田道青已然不在人世了… …」「後來柳如馨卻成了你的老婆。」 「可還是有人把她從我手裡搶走,並使她墮落成了毒品的奴隸! 崇善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 對話到此,林崇善想不到會突然間引火上身。他的本意是想提一提柳如馨的存在,以便喚起劉國亮的 懷舊之情,此刻眼看火燒眉毛,只好將這把火引開邊去:「是很蹊蹺。不過,像你這麼優秀的破案專家, 難道就沒發現一點可疑的線索嗎?」 劉國亮知道對方這是在迂回包抄,同時也是在有意刺探,心想他可能對此已有所警覺了,便索性給他 來一個敲山震虎,看看他的反應如何:「線索是有一點,可我說出來,你可能並不驚訝。」 「那就說說 看?」「你真想知道?」「當然了。」 以作掩飾,林崇善探手捧起一個球,「柳如馨雖說是你老婆,但她現在落到這步田地,我也心疼呀! 」 劉國亮很想探究一下對方眼睛裡的秘密,但林崇善以球為屏,早有防備。劉國亮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審 視著他的臉,說:「你手下是不是有個名叫黃雲輝的『師奶殺手?」「怎麼?你懷疑是他?不太可能吧? 」 林崇善下意識地抬了抬耷拉著的上眼皮,做出一副驚訝狀。劉國亮倏地得出結論:對方表面上裝出來 的那一份驚訝,並不是真正的驚訝。 緊接著,林崇善本能地為黃雲輝開脫道:「黃雲輝這小子我知道,平時是有點花花心,可他沒必要引 誘柳如馨去吸毒呀!那對他有什麼好處?」「這也正是我覺得不可理解的地方。」劉國亮說。 林崇善繼續試探:「黃雲輝是怎麼勾搭上柳如馨的,你有證據嗎?」「還沒有。」 「你既然這麼懷 疑他,幹嗎不把他逮起來?」「不是還沒找到什麼證據嘛。」 「噯,要不要我出面幫你教訓一下這小子 ?這小子竟敢勾引你老婆,真是太可惡了!回頭我叫人好好查查,要真是這小子在裡面作祟,我是決不會 姑息養奸的!」 「這倒不必。我現在還只是懷疑,到底是不是他幹的還很難說,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說完,劉國 亮拉開架式,打出了一個球。 林崇善跟著他將手裡的球打了出去,突發感慨道:「人生就像是打保齡球啊!這個球,脫手而出,打 得好,可以計個滿分,打得不好,就會碰碰擦擦,得分很不理想。若論輸贏,不到最後關頭,誰也沒有把 握啊!」「誰說不是呢?真正的對手,都是在暗中較著勁兒的,誰都想贏,不想輸。」 「其中的樂趣也 就在這輸贏之間。可你知道嗎,國亮,我最不想碰到的對手,就是像你這樣的對手!」「崇善,我何嘗又 想拿你作為平生的對手呢!但如果命運硬是要安排我倆成為對手,我也別無選擇,你說是吧?」「幸好我 倆不還是真正的對手啊!」林崇善語帶玄機地說,「我希望我倆永遠都是很好的朋友,不要為一點芝麻大 的小事就斤斤計較。」 「這麼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什麼事在和你計較了?」劉國亮裝著不解。」那 倒不是。」林崇善不想再打啞謎,表明態度說:「我的意思是說,作為老朋友,好兄弟,我想勸勸你,得 饒人處且饒人,凡事都別太較真了。 給別人讓一點自由,也給自己留一點退步,這才是上策。比方說柳如馨吧,她已經離你而去,你何不 就讓她逍遙自在,何苦還要對她戀戀不忘?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另擇賢良,以享天倫了。再比方說吧 ,你們市局的田道青走了,他空出來的那個位,總得要人頂上去吧,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活動活動, 走走關係?老實說,這麼些年來我發了,兄弟我,是真的很想幫你更上一層樓哇!」 劉國亮尋思,今晚高敏約請吃飯,目的是借發展兩人之間的戀愛關係為名,去爭取田局空出來的那個 位,現在林崇善竟也提出這一主張,其目的又是什麼?且聽對方到底有何招數:「柳如馨就不去說她了, 你說說我怎麼樣才能更上一層樓?」「方法有很多種。」林崇善頭頭是道:「現在官場上流行的為官之道 你比我懂得多,我所能提供的幫助也就是錢。有五十萬現金在我車上放著。 這筆錢對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對你來說,很可能就是如虎添翼了。 如果你不嫌棄,等下我就拿給你。請放心,這筆錢,我不用你還,就當它是你當年讓我走上致富之路 的一點點回報。就這麼點心意,請你千萬不要推辭!」「哎呀,五十萬現金是個不小的誘惑呀。可我要了 它,也沒處花呀!」 劉國亮兩手一攤,委婉拒絕:「你有這份善心,還是送給社會上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弱勢群體吧。」 林崇善不禁著惱道:「我說國亮,你怎麼就跟田道青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呢?你這麼廉潔奉公,究竟 是為了什麼?田道青一生守節,他又是為了什麼?」「就為了一個『信』字。」劉國亮不自覺地豎起一根 手指頭,堅定而有力。 林崇善恨不得當場就掐斷他的那根手指頭:「『信』字?信什麼?我真是搞不懂你們。聽說田道青死 的時候,硬是要從醫院趕到一個販毒案的現場去,死都要死在他的崗位上!最終那個案子破了嗎?破了又 能怎麼樣?他那樣做值得嗎?人生只有一世,他那樣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為了一個什麼也不值的所謂榮 譽,他劃不划算呀?」 劉國亮擰身錯步打出一個球,襟懷坦蕩地說:「這裡面的內涵,也許你真不懂;也許你懂了,卻不屑 一顧。其實這是一名職業員警做人的品質問題。一名品質優秀的員警,往往是堅不可摧,柔不可克,腐不 可蝕,讒不可毀的。他所要維護的,與其說是社會的安定,不如說是他應有的榮譽。田道青就是這樣的一 個人,對他而言,榮譽是什麼?榮譽是一種舍己利他、忘我奉獻、恪盡職守、無私無畏的精神氣質,它以 純粹利他主義的方式向世人宣示:這,就是一名員警應得的榮譽。社會上,榮譽的桂冠有成千種,上萬種 。在和平年代,惟有一名職業員警的榮譽最為神聖,它的獲得,往往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的。所以 說,田道青的選擇不是什麼值不值得、劃不划算的問題。」 「大道理我肯定講不過你。」林崇善走到近 前,故作謙卑地說,「我只知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把握現在,及時行樂。我就是這麼個俗人,即使 想做個高人,也高不到哪裡去。」緩了緩,又低聲下氣地說:「國亮呀,我今天找你,除了誠心誠意想和 你談談助你一臂之力的那件事之外,其實還有個不情之請。看在我倆當年一場生死兄弟的情份上,兄弟我 ,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夠完美的地方,還要懇請你多多提醒啊。就這點,我想你應應該不會拒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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