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花朵(68)

六十八

　　劉國亮不無諷剌地笑了笑：「提醒什麼？你不是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完美嗎？我就是想提個醒，也找不到你的缺點呀。」

　　林崇善皮笑肉不笑地「嘿嘿」兩聲：「你呀你，脾氣還是那麼硬！也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能理解。不過，車上那筆錢，我勸你還是接受下來，咱們兄弟一場，我是真不想看著你繼續受窮了。」

　　劉國亮肅了肅容，字字有力地說：「崇善，今天我還真得提醒你一句：我不窮。我們做員警的都不算窮。窮的是那些表面上看富甲天下，卻時刻提心吊膽、無路可走的人。」「噯，國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國亮說：「有些事情，何必說透呢？仔細想想就明白了。」「這麼說，我擁有的財富再多，也比不上你精神上的富有啊！」林崇善顯得頗為尷尬。

　　劉國亮見好就收，呵呵笑道：「你不知道我向來就很喜歡『精神勝利法』嗎？這是咱們的國粹呀。好了崇善，等下我還有點事兒，今晚這場球就打到這裡吧。」

　　雙雙走出保齡球館，劉國亮徑直上了車，關緊車門，點火發動了汽車。

　　林崇善還想作最後的努力，趕緊從自己的車裡，拎出一隻裝滿人民幣的旅行包，拍打著劉國亮的車門，口裡直喊：「噯，國亮，這錢你還是拿上吧，啊？拿上拿上。」劉國亮渾然不理，小汽車一溜煙地開走了。林崇善抱著一袋子人民幣，發狠地自言自語：「操，這麼多錢，你都不動心，我就不信你是個鐵打的金鋼！」

　　四驚弓之鳥急於反手一搏

　　阿龍奉命在黃雲輝家的臥室裡安裝好用來偷拍的攝像探頭後，立即打電話向林崇善報告：「林總，您交待我辦的事已經辦好了，現在該怎麼辦？」林崇善簡單地命令道：「馬上回公司把機器調試好，隨時准備給他們錄相！」

　　和劉國亮在街邊不歡而散後，林崇善顯得非常氣惱。原因之一是，劉國亮根本不買他的賬。不肯向他透露有關的案情，也等於是不給他面子；不肯和他交心，也等於是不願做他的朋友；不肯接受他的饋贈，也等於是不想受他的掌控。饋贈的目的未能實現，就意味著此行的失敗；

　　同時也意味著，無法相求於人，無法保全於己，無法擺脫日漸迫近的危機。林崇善深明此理，所以不惜重金，試圖收買昔日的警隊摯友。可惜劉國亮看重的不是錢，而是「信」。一個簡簡單單的「信」字，就擋住了他五十萬元現金的去路！八年前，林崇善犯下了人生中最關鍵的一次大錯。當時他曾滿懷僥倖地求救于劉國亮，可劉國亮不但沒替他隱瞞罪責，還主動檢舉揭發了他的彌天大謊，至使他受到了極為嚴厲地懲罰，從此也埋下了他對劉國亮仇恨的種子……八年後的今天，他又有事想求劉國亮放他一馬，所不同的是，當年是以生死兄弟、患難戰友的名義；如今卻只能借助于泛泛的友誼和金錢來加以利誘。饒是如此，劉國亮看上去似乎仍像當年那麼清高，似乎對他從事的販毒活動已有所感知，甚至可能是在刻意接近他，並伺機再一次置他於死地。所幸這一次犯事的把柄，尚未讓劉國亮抓到手裡。看樣子，多年來他努力在表面上與劉國亮維持著的那份友誼是極不真實的，劉國亮也一直都在敷衍他。而他從來就不曾真正想和劉國亮保持什麼友誼。他表面上頻頻向劉國亮所示的那份好，其實比什麼都壞；

　　他想讓劉國亮感受到的那份真，其實比什麼都假。他自己都認為是假的東西，那劉國亮能認為是真的嗎？如此精明難纏的對手，能讓一個做賊心虛的人產生愉悅嗎？林崇善氣惱的原因之二是，黃雲輝引誘柳如馨吸毒的事已引起了劉國亮的懷疑。說不定劉國亮正在著手調查黃雲輝呢！那麼眼下該拿黃雲輝怎麼辦？再次引誘柳如馨複吸的事還要不要繼續進行？萬一在他還沒想好對策前，黃雲輝就被劉國亮逮起來又怎麼辦？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劉國亮似乎還真沒找到黃雲輝的什麼破綻，這說明柳如馨也確實還沒向劉國亮說出所吸毒品的來源。那麼往下，柳如馨這個「活證據」，便是他與劉國亮一爭短長、一較高下的關鍵了。

　　一定要設法控制住柳如馨！柳如馨如果站到警方一邊去，跟著倒楣的就會是軟綿蟲似的黃雲輝。

　　黃雲輝如果進了號子，絕對扛不住警方的層層攻堅，那麼，所有的麻煩都將接踵而至，甚至有可能就此深陷泥潭，無力回天。

　　一切都已顯得「玄之又玄」。

　　還有邱楓。

　　還有老聶。

　　這兩人一刻不除，對他都是莫大的隱患和威脅。

　　但是且慢。不是還有周旋的時間嗎？柳如馨不是還牢牢地控制在黃雲輝手裡嗎？馬上要黃雲輝再使些手段，爭取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柳如馨重新吸上毒品，不是就可以更牢更穩地控制住柳如馨嗎？林崇善想到這裡，躁動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坐進車裡，他便迫不及待地給黃雲輝打了電話：「雲輝，你在幹嗎？」「在外面泡著呢。」黃雲輝顯得很快活。」還泡著？」林崇善一下來了氣，「我叫你抓緊把事情辦成了，你倒是給我泡上了！你打算泡到什麼時候？啊？喂喂……怎麼不說話？」「噯，林總，您別生氣呀。」黃雲輝的聲音等了一會兒才冒出來，「我這不是和柳如馨在咖啡廳裡泡著嗎？她現在耳朵可尖了，疑神疑鬼的，我得躲開她才敢和你通話呀。」「那你說，事情到底能不能辦得了？要是辦不了，你就早點吭聲。」

　　林崇善不想多費唇舌。」辦是辦得了，可您得給我點時間呀。這種事只能夠一步一步地『誘敵深入』，不可以操之過急、強人所難，您說對不對？」黃雲輝說得有板有眼。」什麼對不對。」林崇善很不耐煩地說：「雲輝，你給我聽著，柳如馨現在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必須牢牢地掌握她。要打好她這張牌，就得要有所犧牲，而且是時不我待。你懂我的意思嗎？實在不行……你就馬上帶她回家，陪著她一起吸兩口！」「林總，你想讓我也跟著上癮呀？」躲在衛生間裡的黃雲輝誠惶誠恐。」怎麼就會上癮呢？」林崇善耐著性子開導說：「你不會在她面前裝裝樣子嗎？你不會跟她說，你是第一次，不能夠多吸嗎？只要時機把握得好，你根本就不用吸進去，她就會搶著要吸了。如果她真正動了這個念想，她還能忍得住不吸嗎？除非你是在有意拖延時間！」「好吧，林總，照您說的辦。我這就帶她回家。」黃雲輝不敢不從，他知道違抗命令的後果比自己染上毒癮更可怕。」記住，一定要在你的臥室裡吸！不要把窗簾拉上，我要讓阿龍在附近看著你們吸了才放心。吸過後你倆隨便怎麼玩都行。然後，等柳如馨的毒癮再次發作，讓她心甘情願地接一回客，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具體怎麼弄，到時候阿龍會和你聯繫，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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