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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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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著水桶向這個水坑走去。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靴子沾滿了稀泥,雖然身上披著塊塑膠布,可下半身還是被雨水澆濕了。我走到坑邊打水,怕帶上泥土,便輕輕將桶斜摁到水裡,不等灌滿便提上來。我挑起水桶到了房山頭,正要向宿舍的大門走過去,突然意識到,如果我馬上挑水回去,他倆一定懷疑我在附近的坑裡提的水。我故意在房山頭站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地挑水進了宿舍。 我剛將桶裡的水倒進缸裡,邱玉明一下子蹦到地上,抓起他的飯盒急不可待地舀了一盒水,一口氣灌了個水飽。 邱玉明,今天就讓你喝個夠,喝拉稀才好呢。我暗自高興。我真希望石鐘瑋也像邱玉明那樣,灌個大肚。 「石大哥,你喝水吧。」邱玉明抹了一下嘴說。 「剛才我到隔壁喝完了,這會兒不渴。」石鐘瑋說。 我儘管很渴,但不敢喝這水,怕真的壞肚子。到別的屋去要水,又怕引起他倆的懷疑,只好忍著。我脫下衣服,急忙鑽進被窩。 第二天晚上,我剛吃完飯,就見邱玉明捂著肚子跑了出去。他和郎曉忻在一起插秧,下午已拉了幾次。郎曉忻遇見我直問,他吃了什麼東西,這麼拉肚子。我說沒見他吃什麼呀。其實,我心裡清楚,一定是喝多了我挑的髒水。 邱玉明瞪著小眼睛沖我吼道:「白劍峰,你他媽的真坑人,昨晚在哪個臭水坑裡挑的水?」 「咋啦,喝跑肚啦。」我笑著說,「昨晚我到水泡子挑水,先喝了一肚子,我咋沒事呢?」 「少給我裝蒜,你出去挑水時,我在窗戶上看見你往門口的水坑去啦。」邱玉明眼裡冒著火。 這小子是不是詐我?這麼黑的雨天,他怎麼能看見?對,即使他真的看見,我也不能承認。 我說:「我要是到那水坑,不早就回來了嗎?何苦讓雨澆了半天。」 「放你媽的臭屁。」邱玉明一下躥到我跟前,手指頭差點碰到我的鼻尖。 我的火騰地一下起來了,再也忍不住了。他幾次三番找我茬,我都沒搭理。今天竟然指著鼻子罵人,我不能再遷就他了。 我把他的手扒拉過去,憤憤地沖著他:「你嘴乾淨點,少跟我媽媽的,你是吃屁長大的呀!」 邱玉明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氣得漲紅了臉。他揮起拳頭,對著我的鼻子猛然一擊:「你他媽的欠揍哇。」 我毫無防備,鼻樑被重重一擊,頓時酸酸的,感覺一股腥鹹的黏液從鼻孔裡流出。我用手一抹,啊,殷紅的血粘在手上。長這麼大沒讓同學打過,今天竟讓你小子給我鼻子打出血。我霎時紅了眼,飛起一腳,踢在他的小肚子上。這小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爬起來,眼珠子通紅,嗷嗷怪叫著。他四下踅摸,發現門後立著幾把鐵鍬,便發瘋般地向那兒沖去。 我一激靈。在他剛觸到鍬把時,我順手操起搪瓷臉盆向他頭上砸去。這小子低頭想躲,可是已經晚了,盆底咣地砸到他的腦蓋上。盆底頓時凹進去一大塊,脫落的搪瓷四處迸濺。他身子一晃,傾靠在牆上。 石鐘瑋突然過來拉住了我,他是怕邱玉明吃虧。我還要往上沖,門當一聲被人踢開。田達利忽地沖進來,拽住我的胳膊,隨手給了我一巴掌。邱玉明見有人幫忙,更來勁兒了,直奔我撲來。石鐘瑋卻拽著我胳膊。我氣得大叫:「快鬆手。」 石鐘瑋大嘴一咧牙花子全都齜出來。他冷笑道:「小樣兒,還敢耍橫。」 他使勁兒一扭,將我的胳膊背過去。邱玉明、田達利見狀更倡狂了。兩人一齊向我襲來,拳腳相加,對我發起狠來。 我被他們打得東倒西歪,頭上滿是黏糊糊的血。我仍奮力掙扎著,可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仿佛成了一隻沒頭的蒼蠅,找不到方位和攻擊的目標,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我眼看就要被打倒了。 「住手!」突然一聲大喝如同悶雷炸響。我強睜開眼,見鄭義平正怒目瞪著石鐘瑋:「你少拉偏架,三個人欺負一個算啥能耐?」 石鐘瑋仍不放手。鄭義平急了,揮手照石鐘瑋的臉猛扇過去。石鐘瑋「啊」的叫了一聲,鬆開了手。我急忙掄起一把鐵鍬,要跟邱玉明、田達利玩命。 鄭義平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說道:「小白,別胡來,看他們能咋樣?」 鄭義平這幾天沒刮臉,滿腮的鬍子硬邦邦地支棱著,雙目圓睜像個猛張飛。邱玉明、田達利見狀,已有幾分膽怯,不敢再向我攻擊。 邱玉明見有人幫我,氣急敗壞地大叫:「白劍峰,你這個反革命、走資派、大流氓的兒子,狗崽子。我要讓全營的人都知道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狗崽子?你是狼崽子。」我憤恨地指著他,「你連狗崽子都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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