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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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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慶福悄悄靠近我,小聲說:「真不想在這兒受氣,我可以替你想辦法。」 「想啥辦法,你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幫我?」 「聽說香港那邊挺自由,」周慶福說,「你想去不?」 「什麼?你跟香港那邊有聯繫呀?」我感到有些驚訝,「那邊可是資本主義社會,打死我,也不去。」 周慶福仍不甘心:「我這是為你好,你別太死心眼了。你累死累活地幹,差點兒把命搭上,咋樣了,還不照樣受氣?」 我詫異地瞅著他。 他不滿地說:「你記得不?咱們剛來一個月時我餓得受不了,拿了點兒破飯票,瞧他們那狠勁兒,把我當階級敵人對待。你說,這兒是人呆的地方嗎?」 「……」我一時無語。 他又問:「哎,你看最近點裡的知青都有啥不滿情緒?」 「你問這幹啥,是不是沒累著閑的?」 「你這個木頭腦袋。得了,我不跟你說了。」周慶福說著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遞給我,「平時想吃點啥就買點啥,自己身體可要注意啊。」 「你這是幹啥?你家裡挺困難的自己留著花吧。」我推開他的手。 「拿著。」周慶福硬塞進我的兜裡,「我回去了,以後有啥事儘管找我。」 周慶福一轉身,剛要走。 「嘩——」 我聽到身後有動靜,猛回頭見一個人正在小解。天很黑,看不清面容。 「誰?」我喊了一聲,那人立刻停止了小解,提著褲子跑向宿舍。看那身影好像是邱玉明。 周慶福驚慌地走了。我摸著兜裡的錢,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第十一章 收了周慶福的二十元錢,我內心忐忑不安。他家裡生活困難,能一次給他寄那麼多錢嗎?那他的錢又是從哪弄來的?儘管我對這事感到疑惑不解,可眼下這錢對我來說真是及時雨,管他錢咋來的,先請謝元庭,等家裡寄來錢再還給他。 第二天晚上,我來到隔壁,將謝元庭悄悄叫出來。 「啥事兒?」他跟我向房後走著,不解地問。 「上小賣部,哥們兒請你吃蛋糕。」我說。 「真的?」謝元庭顯得很興奮。 自從上次同邱玉明打架後,謝元庭見我總是躲躲閃閃的。這「謝老轉」很油滑,見到邱玉明、田達利抱著團整我,不敢同我公開接觸。 儘管鄭義平仗義,關鍵時刻敢幫我,但畢竟勢單力薄。我切身感受到,要想在青年點立足,沒有幾個朋友真的行不通。尤其像我這種身份的人,處境更尷尬。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應該尋找自己的朋友。我尋思了一番,我們班的同學只剩下謝元庭可爭取了。我早就看出來,別看謝元庭平時跟邱玉明顯得挺近乎,但從他謹慎地與我的幾次接觸中,我隱約感覺到他對邱玉明並非真心實意。 來到小賣部,我買了一斤蛋糕,又要了兩盒紅玫瑰煙。這煙櫃檯沒有,蘭桂芳真夠意思,從後屋取來兩盒。 我們從小賣部出來,我將蛋糕和兩盒煙都給了謝元庭。 謝元庭見我如此慷慨,便說:「哥們兒真夠意思,以後有啥事兒吱聲。」 我說:「這回全營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底細,你不會嫌棄我吧。」 「那算啥,全國像你這樣的人多著呢。咱倆是同學,你還信不過我嗎?」 我感激地望著他:「今後咱倆就是朋友了。我這個人直性,不會來事,你得多提醒著我點。」 謝元庭拿起蛋糕一個勁兒往嘴裡塞,一會兒就全進了肚。他抹了一下嘴,說:「沒問題,別看我學習不如你,可這社會上的事比你懂得多點。」他看著我說:「這插秧大會戰可算結束了。我真佩服你,頭一次挑苗就供兩個快手,承受那麼大的精神壓力,硬是挺著沒趴下。你好好幹,別人自然會轉變態度。」 我靜靜地聽著,後悔沒有早一點請他吃蛋糕。平時,我看見邱玉明不時上小賣部買餅乾同田達利一起吃,這也是交人的一種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此時,我才似乎有所感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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