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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母不用你帶什麼煙,母不缺煙。母就想跟你親熱親熱,中不?」黃樹山說著,另一隻手在方怡玫的胸脯上使勁兒地抓了一下。

  「黃隊長,別這樣。」方怡玫嚇得往後一閃,可仍沒掙脫他的手。

  「裝什麼假正經,你過來吧。」黃樹山猛地一拉,方怡玫沒防備,一下子被他拽到懷裡。黃樹山就勢將他那散發酒氣的臭嘴貼到方怡玫的臉上。

  方怡玫急得滿臉通紅,頭向後仰著,極力避開他的臭嘴。可黃樹山仍不依不饒,要去解她的上衣。

  「黃樹山,請你把手鬆開。」方怡玫大聲叫著。黃樹山仍不撒手,方怡玫一急,抽出右手,啪地給了他一個大耳光。

  黃樹山的頭晃了一下,頓時醒了酒。他揉了揉臉龐,惱怒地指著方怡玫:「好哇,你竟敢打貧下中農!別忘了自己啥身份!什麼他媽的母病重,純粹是胡扯。你想請假回去,沒門。」

  「黃隊長,你怎麼這麼說呢?我媽有病,我請病假回去難道不對嗎?」方怡玫強壓怒火與他分辯。

  「呸,瞧你那賤樣,跟那個小白臉稱什麼姐弟?你們兩個狗崽子勾搭在一起,在母面前裝什麼?」黃樹山一甩胳膊,猛地拉開門,走到門口,他又回頭惡狠狠地扔下一句,「哼,走著瞧。」隨後砰地摔門而去。

  屈辱、失望、悲傷一起湧上方怡玫的心頭,她一頭撲到炕上失聲痛哭。

  「黃皮子這個王八蛋。」我聽完了她的哭訴,氣得一拳砸在箱子上。

  方怡玫用手擦了一下眼淚說:「隊長不給假,我可怎麼回去呀?」

  「別急,明天我找營長請假,代表你先回家看看,然後再說。」我這樣說著,開始盤算著對策。

  「黃樹山要是不同意,你找吳大山有什麼用?」方怡玫抬起淚眼,不解地看著我。

  「幹嗎非得黃樹山同意,我直接找吳大山。」我說,「我先回去了,你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

  我輕輕打開了門,躡手躡腳地回到宿舍。

  第二天中午,剛收工,我顧不得打飯,徑直來到大隊部。

  我顧不上敲門,一陣風似的推門而進。營長吳大山正在吃飯,見我風風火火的樣子,他一愣,放下筷子看著我。

  我故意哭喪個臉,來到他的跟前。吳大山奇怪地看著我,問:「怎麼啦,啥事兒這麼急?」

  我從兜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他說:「營長,我媽給我來信,她病得挺厲害,讓我趕緊回去呢。」

  吳大山接過信紙,仔細地看著。此刻,我的心裡忐忑不安,胸中似有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

  這是我昨天夜裡模仿母親的筆跡寫的一封信。

  吳大山看完信,抬起頭問:「一般父母有病都拍電報,不是比信快嗎?」

  「啊,正常情況是這樣的。」我回應著,心裡想怎樣回答才會讓他相信。我看著吳大山說,「母親知道咱這離縣城很遠,即使發電報,當天也不能到營裡。何況電報比信貴多了。我家裡生活困難,母親捨不得在這兒上多花錢。」我故意歎息道:「母親也真是的,多花倆錢拍電報,怎麼也比信早到一天哪。」

  「那黃隊長知道嗎?」吳大山問。

  「你知道我這人臉小。再說黃隊長平時對我有些看法。我怕跟他說了,真要不給假,不耽誤了嗎?」我誠懇地對他說,「您是營長,最體貼咱知青的困難,跟您請假不是更好嗎?您抽空跟黃樹山說一聲不就行了嗎。」

  「照理說,這事得先跟連裡打招呼,不過……」他望了我一眼,見我近乎乞求的神情,於是說,「你準備請幾天假?」

  我說:「現在也說不準,不過我儘量早點兒回來。」

  「啊,別耽誤太多時間,現在正是搬運的時候,這你也是知道的。」吳大山說著,將那封信還給我。

  「我知道了,謝謝營長。」我接過信,興奮地跑了出來。

  第二天深夜,我風塵僕僕地趕到家。母親一愣,問:「孩子,你們放假啦?」我沒敢說出實情,謊稱替營裡回來辦事,可心卻突突跳個不停。

  母親卻信以為真地說:「那你就在家多呆幾天吧。」

  翌日清早,母親上班剛走,我便翻出母親積攢的雞蛋票,買了二斤雞蛋,騎車趕到方怡玫的家裡。

  方母躺在床上,頭髮蓬亂,面容憔悴,眼皮無力地耷拉著,比我上次見到時又蒼老了許多。

  我將雞蛋輕輕放在桌子上走近床頭。方母見我來了,那失神的目光倏然亮了一下,說:「小白呀,你看我這病又犯了,不能給你倒水,你自己來吧。」

  我說:「大姨,您安心躺著吧,有什麼需要我來做,您儘管說。」

  「你來看我,還帶什麼雞蛋?票挺緊張的,你帶回家吧。」

  「大姨,這點兒心意,您別見外。方姐不在,您就把我當作您的兒子吧。」

  「唉,小玫怎麼沒回來?是不是沒接到電報?」方母焦慮地瞅著我。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想了想說:「大姨,方姐昨天接到電報,還沒來得及請假,過幾天她准能回來,您別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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