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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我一把扶住方怡玫說:「你別管,今天我跟他沒完。」

  「俺讓你走。」黃樹田從門後操起一隻鎬把,掄圓了向我的頭上砸來。

  我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方怡玫身上,絲毫沒想到黃樹田會這樣發狠。方怡玫大叫一聲撲過來,用身體護住了我。我一扭頭,黃樹田的鎬把已經下來,咣地重重砸在方怡玫頭上。方怡玫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怡玫,怡玫!」我驚叫著撲到她身邊,使勁兒搖著她的肩膀。

  黃樹田也傻了眼。他呆呆地望著地上的方怡玫,手一撒,鎬把咣當落到地上。

  方怡玫兩眼緊閉,鮮血順著她蓬亂的頭髮緩緩流出,一滴一滴落到髒兮兮的地面上。她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怡玫,怡玫,你醒醒啊!」我大聲呼叫著。

  雪芳站在一邊,望著倒下的方怡玫,「哇」地大哭起來。我扭頭看著雪芳,叫道:「雪芳。」

  雪芳膽戰心驚地來到方怡玫身邊,推著方怡玫哭喊著:「媽媽,媽媽……」

  黃樹田也走了過來,低著頭,甕聲甕氣地叫著:「怡玫,你睜開眼啊,俺不是故意的。」

  「咋啦,這是咋回事兒?」蘭桂芳突然跑了進來,驚叫著撲向方怡玫。

  她手摸著方怡玫蒼白的臉,大聲哭喊著說:「方姐,方姐……」

  方怡玫靜靜地躺著,雙眼微閉。我驚恐地將手伸到她的鼻子前,希望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哪怕只有微弱的氣息也行啊。

  可是我失望了,方怡玫已停止了呼吸。她就這樣突然離開了我,竟沒有留下一句話。

  仿佛有幾把鋼刀同時紮進了我的心臟,攪得我心房破碎,肝膽俱裂。我的精神崩潰了,一頭撲到方怡玫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一會兒,黎義鳴、鄭義平、謝元庭等人聞訊趕來了。

  我一頭撲向黃樹田,眼裡冒著火:「我操你八輩祖宗,你還方怡玫的命。」

  黃樹田竟在原地一動不動,幾滴濁淚從他那醜陋的臉上流了下來。

  鄭義平怒目圓睜,滿臉的絡腮鬍子不停地抖動,他一把揪住黃樹田,吼道:「你他媽的也太狠了,敢對咱知青下毒手。」

  黃樹田驚恐地眨著雌雄眼:「俺不是……」

  黎義鳴平時總是耷拉著的眉毛霎時立了起來,他眼冒凶光逼視著:「什麼不是,你個臭老土,欺負到咱知青頭上,你他媽的是不活膩了?」上去給了黃樹田一拳。那傢伙仰頭倒地,謝元庭、蘭桂芳等人也圍了上來,指著黃樹田怒駡。雪芳嚇得哇哇直哭。

  「雪芳別哭。」蘭桂芳心疼地抱起雪芳走出了屋。

  吳大山進來了,他掃視了一眼平躺著的方怡玫,眉頭緊縮。他狠狠地瞪了黃樹田一眼,說:「到底怎麼回事?」

  黃樹田垂著頭,哭喪著臉說:「俺看白劍峰抱著方怡玫,就來氣了。俺,俺不是故意的。」

  「什麼,你說什麼?」我渾身顫抖不知說什麼才好。

  知青們紛紛嚷著讓黃樹田償命,嚇得黃樹田面如土色,身子不住地顫抖。「都住嘴,」吳大山大聲喝道,「你們還嫌不亂啊?都冷靜點,這事兒以後再說,先考慮方怡玫的後事。」他沖著黃樹田,「快去張羅做口棺材,錢不夠,去營裡借。」

  黃樹田看了一眼地上的方怡玫,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吳大山瞅著大夥兒說:「大夥兒都回去吧,等棺材打好了,把方怡玫埋了吧。」

  「營長,黃樹田把人打死就這樣算啦?」謝元庭不解地問。

  吳大山瞥了我一眼:「黃樹田沒說嗎,他不是故意的。總不能死一個再搭一個吧?」

  鄭義平滿臉怒氣說:「方怡玫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總得有個說法呀!」

  「是呀。」黎義鳴、謝元庭跟著附和著。

  「那你們說咋辦?」吳大山瞅著大夥兒。

  「咋辦?」鄭義平大聲說,「這人死了可不是小事兒呀,咋的也得讓法醫鑒定一下,再決定如何處理。」

  「這死因不是明擺著嗎?」吳大山說,「還用得著鑒定嗎?」

  黃樹山進來了,他小眼睛發出賊光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到我身上。

  「怎麼不用鑒定?」鄭義平氣憤地說,「方怡玫可是咱知青,這可是迫害知青致死的嚴重事件啊!不鑒定怎麼處理兇手?」

  黃樹山鼠眼一轉,尖著嗓子說:「你說誰是兇手?」

  鄭義平瞪了一眼黃樹山:「我們跟營長說話呢,你跟著瞎摻和啥?兇手是誰,這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蝨子——明擺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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