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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經典的評論來自楊洋,我真是大跌眼鏡,一定是平時沒少聽小龍女鼓吹。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兩個十幾歲小姑娘平時閒聊的話題除了電影偶像、足球明星,肯定少不了談到自己的父親。似乎所有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潛意識裡都有一股濃重的戀父情結,就像男孩子會有戀母情結一樣。佛洛德也是這麼分析的,還由此創建了心理學上一個偉大的學派。反正以前我就有戀父情結,而且還打了個解不開的死結,以至於現在死乞白賴地要嫁給大我十歲的龍一騰。 而小龍女已經在後座上笑得人仰馬翻了,嘴裡嚷著:「你瞧,你瞧,我都說了吧,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一臉的正義凜然,滿嘴的條條框框,體面做人,規矩辦事。我這個爸爸真沒勁。米阿姨,你和他朝夕相處真難為你了。」 我在心裡高嚷了一句「哇噻」。第一次聽到親生女兒把自己的老爸剖析得如此體無完膚。儘管父女倆已經四年未見,不過卻也句句中的。剛認識老龍的時候就是這副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德性,我就從沒見過誰像他似的那麼無趣,臉上整天掛著正兒八經的臉譜,好像告訴所有人「天已降大任於我也」。剛開始我也受不了每天面對著一本法律教科書,好在我調教有方,如今的老龍多少已經有些幽默感了,生活情趣也增添了許多。想到這兒我不由得「撲哧」一聲也樂了,樂過後卻有些戒備和警覺,會不會相處幾天後兩個體察入微的女天才也給我來上幾句經典評論? 看來以後的日子如履薄冰,我得時刻小心啊。 第三章 「快進來吧,這就是咱們的家。」 我推開了房門,不自然地打著招呼。別小看這一句簡單的臺詞,我已經構思彩排幾天了。當初第一版臺詞是說「進來吧,到家了」,可反復推敲總覺得過於冰冷生硬,不利於把雙方關係推向可持續發展的真誠融洽之路。於是換成了「這就是咱們的家」,顯得親切熱忱,也表達出我是真心實意歡迎龍曉雨的。不過她會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嗎? 這是我們剛買的新屋,預備國慶日結婚用的。四室兩廳朝南的房子,光線充足的房間,寬敞的大露臺,簡單而舒適的裝修,還有許多點綴的綠色植物和鮮花。每次在外邊忙忙碌碌,一開門進來我都會感到溫暖、安全、放鬆。我喜歡我們的家,也喜歡每天看著我愛的男人在屋裡走來走去。他就像個憨厚可掬的龐然大物,塞滿嶄新的房子,也塞滿我的心房。 突然間我感到心裡被掏空一般難受,也明白了幾天來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的根源所在了。這是我親手佈置的家,也是我的王國。我像一個幸福的皇后,依偎著我的國王,憧憬著美好的生活。他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所以我會感到安全,感到生活堡壘牢不可破。如今小龍女理直氣壯闖進了我的堡壘,她的血管裡流淌著龍一騰的血,她和龍一騰有著與生俱來的牢固血緣關係。她一定讀過白雪公主和惡毒後媽的故事,雖然我並不惡毒,但她也會和我爭奪我的國王嗎?她會接納我這個皇后嗎?這就是我內心深處真正懼怕的東西,也是昨晚的噩夢要預示我的東西。 兩個女孩瞪著好奇審視的眼睛東張西望進了屋,完全不知道我心裡的恐懼和疑問,嘴裡還一邊打著滿足的飽嗝。兩隻從南方來的狼在簡陋的小店裡風捲殘雲,我真擔心她們會不會把豐腴的我也吃了。胃口好終究是好事,那些便宜而美味的風味小吃成了我們的共鳴,起碼我們之間剛見面的拘束感和陌生感降了一個等級。現在我們用生活日常口語交流,不再使用「中美談判」必需的外交辭令。 「哇噻,米阿姨,這裡真溫馨,一定出自你的手筆。以我老爸的審美觀,至多能弄出個冷色調的律師辦公室。他最討厭在家裡擺個花啊,草呀,更可惡的是他還不許用過於舒適的沙發和傢俱,他說太舒適安逸的家庭環境會讓人不思進取。我都不明白他這是什麼外星人思維,幸虧不用和他一起生活。」 老爸的壞話還沒說完,龍曉雨已經把自己舒適地安排進了我最心愛的布藝沙發裡,左腰下墊了個沙發枕,右手抱了個大抱枕,眼睛半眯縫,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這副姿勢太眼熟了,平時是我在那兒擺著相同的造型,老龍恨鐵不成鋼地說我工作時像一隻「勇猛的老虎」,回了家卻是一隻「慵懶的貓」。 「米阿姨,你別見怪,我這好朋友就這樣:能站不走,能坐不站,能躺不坐。她的生活哲學是生命在於靜止,我和她正好相反,我是個運動健將。」楊洋放下行李,無可奈何地看著已經自我陶醉的龍曉雨。 「哎,真巧,你和你龍叔叔一個樣,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運動健將,好像還是什麼全市短跑冠軍呢。當然了,他現在也不老,還堅持每週兩次大運動量的鍛煉呢。哎,楊洋,你沒見過你龍叔叔吧?他呀,高大魁梧,肌肉結實,現在的身材還保持一級棒。」 我腦海裡想著老龍健壯的身體有點飄飄然了,才離別一個多小時就湧起對他的縷縷思念。前幾夜的悱惻纏綿歷歷在目,他簡直是條能把平靜的水攪成驚濤駭浪的魚,一條結實的魚。眉飛色舞間才想起和老龍女兒的高參談論這條魚的身材有些不妥,畢竟她才十四歲。趕緊低頭搬弄她們的行李,掩飾眉眼間泛起的面色潮紅。 「米阿姨,我們倆住哪呢?」楊洋假裝沒注意到我談起老龍時一副花癡的沉醉模樣,岔開話題問到。 我馬上恢復了鎮靜:「來,在這兒呢,把你們的行李拿進去吧……這就是你們的房間,楊洋,對不起,我們事先不知道你陪曉雨一塊來,只準備了曉雨的東西。好在這床夠大,你們倆一塊擠擠,行嗎?」 「沒問題,我們倆在學校寢室裡經常一塊兒孖鋪睡,放假時我去她床上混幾天,她也到我家裡混幾天。我們倆是形影不離的哼哈二將,你知道老師同學都怎麼說我們嗎?他們管我們叫F2,我是小F,曉雨是大F。」 「喲,你們是跟大名鼎鼎的F4叫板呢?還是挑戰吳宗憲身邊的大S小S啊?他們都是你們中學生心目中的偶像吧?」 我故意和藹地開著玩笑,同時顯示我才三十出頭,和她倆沒有年齡代溝,畢竟我還抓住了時尚生活的尾巴。當然我也記起自己十四歲時的偶像是《血疑》中的山口百惠和排球女將小鹿純子,為此還狂熱地愛上了排球運動,並且經常懷疑自己得了白血病。後來有一次老龍弄回了一張《絕唱》的VCD,我們倆邊看邊相互抹著淚,於是明白山口百惠也是他們六十年代男人心目中「有史以來穿校服最漂亮、最本位的偶像」。 楊洋沒理睬我平易近人的幽默,一本正經地說:「才不是呢,我和曉雨最崇拜的人都是我們的爸爸,F就是FATHER的意思。在我們心裡所有的明星偶像加起來也沒有爸爸厲害,因為我們平時最喜歡和大夥說爸爸的光輝事蹟,所以他們才給我們起了F2的綽號,跟臺灣的F4、大、小S一點沒關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都說爸爸和女兒的心是連在一起的,看來真是這樣。儘管我不知道龍曉雨是怎麼跟同學描述四年未見的爸爸的光輝事蹟,但我還是能想像出她述說時驕傲的語氣和自豪的目光,於是我感覺到了主考官身上同時散發出勁敵的氣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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