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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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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也來湊熱鬧,攪得我方寸大亂。突然間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時間快到了,我必須趕緊離開。疏忽釀成的大錯以後再彌補吧,於是拿起公事包,敲了敲她們的房門:「曉雨,楊洋,開門啊。」 沒有回答,許久才聽到楊洋輕聲問道:「有事嗎?」 看來沉默不語的龍曉雨一定在生氣,焦急的我已經沒辦法解釋了,只好隔著門對她們說:「阿姨有急事必須馬上出去一趟,你們倆在家裡休息休息。你們可以上網,可以到樓下社區轉轉,也可以自己弄東西吃。我辦完事馬上就回來,我的電話號碼和家裡的鑰匙都在桌上。你們也想想如何安排這半個多月的暑假生活,好嗎?」 然後做錯事的我飛也似的逃離了我的王國,下了樓還依依不捨地仰頭看看我的堡壘,感覺自己堅固的陣地被「小八路」佔領了,並且還迎風飄揚著佔領軍的大旗。 第四章 我的堂哥米豐退伍前是某部隊炊事班班長,退伍後是大豐收飯莊的董事長兼總廚,這輩子就準備一心一意和伙夫幹上了。看到他肥碩的體形和無處收斂的將軍肚你可以猜他是廚師,也可以賭他是老闆,反正兩個答案都正確。他在這兩個性質完全不同的領域裡幹得都挺像模像樣的,「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就是他的形象寫照。 米豐人緣極好,三教九流、婦孺老弱都從五湖四海被他圈攏到一塊兒。個中原因是他的優點和他將軍肚裡的脂肪一樣多:熱情洋溢,疾惡如仇,爽朗正直,樂於助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知恩圖報。 米豐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覺得「民以食為天」是條萬古不變的真理,所以退伍後利用自己一技之長開了個飯莊。因為他覺得部隊裡的大鍋飯、大鍋菜很好吃,所以他在自己的飯莊裡就主推簡單、好吃又不貴的家常飯菜。管理上他也不搞什麼高深莫測的戰略戰術,就一句「真材實料,童叟無欺」讓他立足於飲食業動盪不安的江湖之中。當他店裡的生意莫名其妙比周圍幾家高檔海鮮酒店強得多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地覺得賺錢也是件很輕而易舉的事,就跟打開水龍頭就有自來水出來一樣簡單。 簡單的米豐後來遇上了一件很麻煩很複雜的民事官司,為了飯莊的土地租賃承包權和土地的所有者鬧上了法庭。對方是伸個小指頭就能撚死他的國家機關,「民告官、必輸光」的社會基本常識讓他那容量不足的大腦瓜子一籌莫展。好在常到他店裡吃飯的人當中有一位當時還不是很出名的律師,兩人一拍即合:你出錢,我出力,搞掂。還不出名的律師出手不凡,很快幫米豐打贏了官司,也掙到了自己應得的律師費。這事本來就這麼皆大歡喜地完結了,很簡單的日常瑣事嘛。可這會兒簡單的米豐卻想把這事搞搞複雜。 原來米豐的做人守則裡有一條:知恩圖報。中國人報恩最直截了當、最簡單傳統的方式莫過於以身相許,可客觀性別條件不允許啊,米豐腦子一轉,就想到了我,他最疼愛的堂妹——米涵。作為一個自命不凡的才女,二十八歲的我當時還是個戴眼鏡的獨行俠。我並不是什麼頑固不化的獨身主義者,也沒有歇斯底里的結婚恐懼症,糟糕的只是沾上了一些完美主義者的習氣,其實所謂的「完美主義」換句通俗話說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你說我擇偶條件太苛刻可就冤枉我了,我的條件公開了說就兩點:頭一條是對方得是個男人,後一條是我們必須能說得上話。來的人基本上都過了第一條,過第二條的還沒有。我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單身著,不談戀愛不相親,眼瞅著就紮進「白大荒」的隊伍了。頭髮花白的老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經常嘀咕我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米豐感激名不見經傳的律師維護了他財源滾滾的「自來水龍頭」,而且兩人在長達三個月的法律程式帶來的接觸中都有點惺惺相惜。米豐潛意識裡那種梁山好漢的江湖義氣促使他打定主意要拿我去報恩,而且明擺著這是一件「雙贏」的好事,將來再遇上什麼纏人的官司都能所向無敵了,於是開門見山向我推銷不太出名的律師。他的推銷手段很簡單,就一句陰陽怪調的話:「米涵,你再能說也說不過靠嘴上功夫吃飯的律師吧?」 好強的我猶如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女,想起了每次旁聽庭審時那個口若懸河、義正詞嚴的律師。三個月來我積極地到法庭角落裡去欣賞他的每一場個人「演出」,他那精彩迭出的結案陳詞至今還回蕩在我耳邊。不明就裡的米豐還一直感激我為他的場場官司助陣,其實厚顏無恥的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我裝著對米豐的亂點鴛鴦譜深惡痛絕,其實暗暗感激米豐多管閑的牽線搭橋。於是一推厚厚的黑框眼鏡就義無反顧接頭去了,那時我還沒用上博士倫隱形眼鏡呢。我到的時候在米豐安排好的地方已經坐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背影看頭髮一絲不亂,脊樑挺直,背部寬厚,讓我第一眼就生出很安全、很踏實的微妙感覺。於是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感覺所向披靡的自己今天要被俘虜了。我心如撞鹿地朝堅實強壯的背影慢慢走過去,一股無法抵擋的磁場吸引力越來越強烈地讓我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 接頭暗號:「你是龍一騰律師嗎?」。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發顫。 渾厚的男中音回答:「是,請坐」。 坐下後經過快速近距離目測,對面魁梧的男人果然五官端正,氣度不凡,衣著一如法庭上整潔,舉止還和辯論時一樣嚴肅。他那雷達一樣的目光也在上下打量我,深邃的眼睛裡閃著溫柔的光。不由得,我在快三十歲的時候才體驗到什麼是略帶羞澀、垂眉低眼、面色緋紅、手足無措。 他禮貌地給我倒水,眼光銳利地說:「我見過你,每場法庭調查時你都坐在同一個角落裡,專心致志,聚精會神。我一度以為你是被告方的主要成員呢。」 一陣狂喜,原來他在法庭上侃侃而談時早已注意到我,但我還是故做矜持地說:「米豐是我唯一的堂哥,他的事自然是我的事,所以我是每場必到,為他助陣。應該感謝你,幫助我頭腦簡單的大哥打贏了這場難度如此之大的官司。」 他很謙虛,而且是由衷的,「應該是我感謝你大哥,給了我這個難得的機會。說實話,這是我在這個陌生城市裡打的第一場官司。勝利對你大哥只是意味著保住了滾滾財源,對我卻意義非常重大。」 談話就這樣拉開了,氣氛也從拘謹慢慢走向融洽,只是自始至終我的心都在心律不齊地狂跳。我是一貫嘲笑「一見鍾情」的草率的,對「玫瑰之約」之類的愛情速配節目也嗤之以鼻,可那晚自己卻也「盲目」了一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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