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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近一年沒有碰過她的身體,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她忍不了多久的。」

  硬碰硬的離婚是用一盆滾燙的水煮青蛙,青蛙絕不會乖乖地聽任宰殺,只會奮力掙扎,這樣的結局很可能是鍋翻火熄兩敗俱傷,仍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如果他用小火慢烘,青蛙會慢慢適應水溫,慢慢煮死。

  這樣的方法聽起來倒是不錯,但是,讓我和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比耐心,而這場比賽根本就是個無底洞,不知道要燃進去我多少精力青春,才可以將青蛙煮死。而且,一場婚姻哪兒能輕易結束得乾乾淨淨?最可怕的事情是婚姻不是什麼青蛙,而是一隻蜈蚣,煮到最後,仍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的一生都要和上一場婚姻的邊邊角角作鬥爭。

  「你根本不愛我。」當我無法與他講道理時,便這樣不講理地下定義。

  他痛苦地紅了眼睛,他說:「喬米,你知道,你是我生命的全部。」

  「這是不公平的。你傷害著兩個女人。」

  「喬米,誰讓我們沒有在恰恰好的時間遇見。」

  他的溫柔命中了我的死竅,兩個人除了含淚擁吻,沒有別的出路。

  幾個月前,很多場談話都是這樣不了了之,約會常常不歡而散,雖然心痛,卻還不至於讓我清醒。

  直到那個下著細雨的下午,我和紐遙躲雨時正好躲到了他妻子所在的寫字樓下。

  我忽發奇想,想上去看看他的妻子。我想知道我的對手是一個什麼樣的狠角色,她憑什麼需要二十萬的精神賠償。

  紐遙怕事,一直勸我不要去。

  我卻是做事從不想後果的人,憑著一時的激動,讓紐遙坐在大廳裡等,獨自一人上樓找她。

  她叫談萍,做電腦公司的會計。

  從門衛那兒問到公司的樓層,我假裝買電腦,直奔公司。

  公司裡只有兩三個人,我與一個男人閒聊,眼睛四處顧盼,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她。

  那些女人都各忙各的,沒有因為公司裡來了一個年輕女人而分神。

  當我最終毫無收穫地走出電腦公司,等下樓的電梯時,卻聽到一個女人在我身後說:「喬米!」

  我回頭。

  這是一個有著漂亮眼睛和不漂亮牙齒的女人。皮膚微黑,身上的旗袍布料劣質,是那種出身市井卻受了些教育的女人,雖然被知識粉飾了一遍,卻還會不小心地露出一兩處傖俗。

  但是她有她的好處,沉穩,老練,看我的眼睛毫不膽怯。

  她甚至還在笑,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喬米!」

  「談萍?」

  我們一起上電梯,她說:「你一進來我就有預感你是來找我的。」

  「你怎麼知道我?」

  「魯北說過。」

  「哦?」本以為自己在暗處,誰知道已被身邊人用手電筒照亮給對方。

  「我們到七樓的茶室坐半個小時吧,我請你喝茶。」

  「謝謝。」

  兩個女人應該是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可是我們居然談笑風聲,差點兒沒有手挽手地走出電梯。

  「我以為你不知道我。」一坐定,我便直入主題。

  「丈夫不對勁兒,做妻子的怎麼會不知道?幾次睡覺,他叫你的名字。而且我在他的電腦裡看到過你的照片。」她說這些話時,並沒有什麼難忍的表情。

  「他怎麼說我?」

  「他說你年輕漂亮事業有成,如果與你結婚,你們可以在事業上齊頭並進。」

  我有些許得意,但是她又說:「我告訴魯北,如果他想離婚,就離。但是每次他都會抱著我流淚,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看,這種男人,主動挑起是非,還要扮出被動的姿態,多讓人無奈!」

  我的心開始亂抽,但是表情和語氣仍強裝自然。

  「這樣的婚姻你也能忍?」

  「呵呵,過日子,還不就是這樣。」

  「可是我不能忍!我無法忍受總與另一個女人分享男人。而且他沒有資格將玫瑰與蓮花一併攬進懷裡。如果他不肯離婚,我是不會再與他這樣下去。」我忿然,這話說給她聽,也像咬牙切齒地對自己發誓。

  「我知道,你們最近總是爭吵。他也說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前幾天他還在和我開玩笑,說愛一個人好難,愛兩個人好煩!」她哈哈大笑,仿佛在講笑話,我坐在那兒卻是欲哭無淚。

  「是的,我最近越來越無法與他交流。」

  「你們的感情下降,我們的感情就回升。這些日子,他還算是個好丈夫,上個星期陪我去醫院時,像對重症病人一樣將我背上背下,讓我在人前都不好意思。」

  「你病了?」看她的臉色像普通中年女人一樣正常,我忍不住問。

  「人流!和他在一起五年,已做過五次人流了。」她說這話時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我的腳在桌下開始抽搐,那種酸痛像蛇一樣從腳踝慢慢向上繞,我做驚訝擔憂狀:「是嗎?為什麼不生下來?總做人流對女人傷害是非常大的啊。」

  「你不知道?我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她的表情也配合得極好,兩個女人像是在做女人夜話節目,表情上都掏心掏肺,仿佛是多年的老友。

  「是嗎?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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