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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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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忽然停了下來,我以為遇上紅燈,可是身邊的車輛卻穿梭不止,喇叭聲響成一片,向後看已經堵了一條車龍。 「我想說,我們不要被過去的事情影響現在的感情!」他拉著我的手。 我垂首:「這也是我想和你說的。」 指上無端的發涼,看過去卻嚇了一跳,一枚指環靜靜地俯在我的無名指上,閃著幸福的光。 「方哲?」我驚異。 「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 有人敲車窗,員警鐵著臉站在車外。 我去拉車門,方哲卻拉住我不讓我動彈:「你不答應,我就不開門。」 「小心你的駕照!」我威脅,他仍不放鬆。 「我答應了,你快將車開到路邊,你堵著路會被車主們罵死的。」 這一刻,真是甜蜜。我將這一段在記憶裡刻了又刻,希望隨時隨地會想起這一切。 「是不是天天在身上裝著指環,隨時隨地向女人們求婚?」 與交警交涉完之後,我與他又坐進車裡。他剛剛告訴員警:「沒有辦法,我在進行我人生中最大的事,才會違章!」 人生中最大的事情。呵。 「是買了很久了,但是沒有勇氣。」 「為什麼?」這樣的男人也會不自信。 「我畢竟是離過一次婚的。」 「方哲,我們都說過了,不讓歷史來影響我們的現在。」 氣氛在此刻昇華到了高潮,我玩弄著手指上小小的環,硬生生將喜形於色的表情閉在臉頰上,像童時偷食梅幹怕被撞上的父母發現,死死地將梅幹含在齒頰間,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已經雙腮發酸。 女人原來再精悍再嘴硬,也硬不過這粒小小的石頭,不管收受不受,都不可避免地被這粒金剛石在心上刻下一道重重的痕跡。 他不是第一個說想娶我的男人,卻是第一個向我求婚的男人。我滿懷柔情地看向他,他從反光鏡裡向我微笑:「結婚後,我們一起回海邊,離開這裡。」 「好。」我點頭,因為興奮,話也比平時多:「以前,和朋友一起玩過一個心理測試,在四種居住環境中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一種,我便是選擇在海邊居住。」 「心理測試?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記不太清了,仿佛選擇在海邊居住的人都是喜歡有著自己獨立空間的人,不喜歡拘束……」我笑著搖頭:「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真是想不出。」 我天生好水,遊山並不能喚起我的樂趣,而一汪小湖哪怕是游泳池裡的一攤清水,都會讓我歡天喜地。在聖誕夜走近我的方哲,慷慨地將我的DREAM一一圓上。 「如果你願意,我想聽聽你和他的事情。」他專注地開車,閑閑地這樣說。 我愣了一下,遲疑了幾秒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衛真。」 對著現在的愛人回憶過去的傷痛與快樂是件困難的事情。多說了痛苦,會有被現在的戀人輕視的隱患;誇大了快樂,會有向戀人暗示今不如昨的隱憂;一切雲淡風輕,又擔心會不會被戀人誤以為自己對感情像能拿能放家家酒般常辦常散…… 「你,很在意這件事?」我問。 「你說呢?」他嘴角浮出酸溜溜的微笑。 「那封信寫得很清楚,我與他曾經……」 「不是這個!」他打斷我。 「你想知道什麼?」 「我只想知道,從我和你在一起之後,他是不是還存在於我們之中。他,他是不是一直都存在。」 我莞爾。這樣成熟的男人面對愛情還是小男生般青澀無手段,幾句話,將他對我的關切與在乎全流露。情場與戰場其實並無分別,虛虛實實情不厭詐,誰先交了底,誰便少了勝算。 我極認真地告訴他:「我很早就不再愛他,與你在一起的時候,他早已不在我心裡。我發誓。」 窗外飄起了雨,車窗濛濛的,心仿佛雨中的濕發,忽然重了起來。 我的愛情直到今天才單純乾淨起來(衛真與我在一起時,我是盧小雅的替身;我與魯北在一起時,魯北是衛真的替身;和其與盧小雅在一起時,盧小雅是我的替身;我與方哲在一起時,方哲又是和其的替身)從此不再是大面積的多邊圖形,而是一條直線--兩顆心之間最近的距離。 與方哲手拉手走進紅杉咖啡,他的手握我握得太緊,那硬硬的指環硌得我有些疼痛。 我們正準備向里間走,我忽然看見熟悉的背影。 「俏君!」 陷在沙發裡的女人扭回過頭,果真是丁俏君。但是她臉上卻沒有往常那種春風洋溢的笑容,因為流淚,眼影化開,在臉上留下兩道淡青色的痕跡。 桌上兩套咖啡杯,咖啡還是縷縷地冒著暖意,煙灰盒裡已有七八支僵硬的煙蒂。 「出什麼事了?」 我坐在她的對面,將手從方哲手裡抽出時,方哲體恤地說:「你看看朋友怎麼回事,沒事兒了到休息室來,我在那兒等你。」 「失戀。」她睜大眼睛看著我,然後哈哈地笑,皮膚被幹的淚痕繃得緊緊。 我給她面巾紙,安慰她:「誰不是失完又戀,戀完再失?他不要你,是他沒眼光,這樣優秀的女人……」 「我和你們不一樣。」她神秘且淒慘地微笑,伸手去拿煙。 幫她點煙時,她看見我無名指上的指環,愣了一下。被煙嗆得垂下頭去,仿佛又有淚水出來。 「俏君,我可能快要結婚了。」 「我看見了。」她不肯抬頭。 「會有一個最合適你的人出現,你看,我不是等到了嗎?」 這個時候真希望盧小雅在,她只用幾句話,便可以將男人們奚落得一錢不值,將受傷的心像縫泰迪熊的毛衣般細細密密快速縫得天衣無縫。而我,話剛出口,便後悔不迭,什麼都可以搬出榜樣來讓別人學,惟有愛情不可以,尤其當對方是一個傷心的女人時。 「喬米,我和你們不一樣。」她只會重複這句話。 「你當然和我們不一樣,你那樣優秀。」 「喬米!我不能生育。」她忽然將這五個字說出來,急促得像夏天的一場過路雨,我只能從她的表情上來尋找痕跡證實這五個字的存在。 「我不能生育,我不會有正常女人的幸福。」她重複。 「看醫生了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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