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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思考,為什麼我會在十九歲的最後一天開始動筆寫《絕不墮胎》。 那個時候,《絕不墮胎》的名字是叫《穿毛衣的泰迪》。 泰迪,泰迪熊。 當我們還是女孩兒時,都會有自己心愛的玩偶。特別是都市里的孩子,成長在鋼筋水泥、貓眼窺人、處處警惕的環境中,我們最忠實的朋友,便是那一隻只玩偶。可以是芭比,可以是HELLOKITY,可以是變形金剛,可以是機器貓……一切的玩偶,我獨中意泰迪熊。它,是父親,是兄長,是純良正直溫柔健壯的保護者。像書中,與我一樣鍾情于泰迪熊的女孩子——喬米,盧錯錯。她們都是那種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沒有強有力的愛人或父親,生活或者情感對於她們來說處處危機。她們什麼都無法得到,因為她們太害怕失去。 二十歲,我的初衷是繼續以單純的目光默默注視愛情。但是,凝視愛情的同時,我也看到了它的贈品——受孕。那一年,我身邊的女友,大學的同學,不約而同地在購買愛情的同時,不得已接受了愛情的贈品。她們,或已與男友分手,或根本不打算嫁給使她受孕的男人,或愛上不能嫁的人……總之,她們未婚,她們先孕。男人無法理解那一粒種子帶給女人的痛苦。第一次被女友哭求讓我陪她墮胎時,我曾狠狠地問:「為什麼要墮?你未嫁,他未娶,為何不結婚?」女友默泣:「他說時機不成熟。」「為何他不陪你?」「與他為這個問題已吵到感情破裂,米娜,你一定不會相信,男人真是很殘忍的東西,他居然輕描淡寫地說『墮胎吧,別讓一個細胞破壞我們現在的生活』。」第二次去婦產科,是陪另一女友,她在墮胎時選擇了藥物流產,一個月血流不止,只得拉我陪她刮宮…… 那時我還在雜誌社工作。與編輯們談女性話題,不自覺地談到墮胎。原來我以為墮胎是未婚先孕女子的專利,她們都笑我幼稚,說,都市女性,十有八九有過墮胎。然後她們將這個問題拋給我:「如果你懷了孕,如果那時你的事業不容你生育,如果不是優育,如果你愛的男人不肯與你結婚,如果你有了身孕之後才發現這個男人不足以讓你為他拼盡一生的時間,你可會生下他?不管他有無父親,不管他有無好的環境,不管他有無好的體格、好的智慧?」 這個時代,貞潔觀在淡漠,思想在解放,女人的身體也在隨心所欲地打開。我很憂傷地看著我的女友我的同事,甚至婦產科門前每一個陌生女人。我憂傷地將一個原本純真的愛情故事不自覺中寫成了對子宮的思考。將書中的男女主人公轉化成從各個角度思考的自己——如果我執意生下那早來的嬰兒(如盧小雅);如果我乾脆地墮掉那個胚胎(如喬米、紐遙);如果我用子宮當雙刃劍,以同歸於盡的心態來報負給我傷害的男人(如丁俏君);如果我是陪著自己愛的女人上手術臺的男人(如和其);如果我是百年的母親,看到自己尚嬌嫩的女兒受這樣重的暗傷(如別瀾)……如果;如果。我在這些如果中發展他們的愛情,我在這些如果中反思人性,我在這些如果中客觀地總結,我在這些如果中渴望替他們懺悔替他們救贖。 我記得很清楚,當2003年夏天,在描述我所想像的存在的另一個世界的嬰靈時,渾身發冷,合上筆記型電腦逃進浴室洗澡,好像有那樣多紅色的小人兒,它們纏住我的腿、拉住我的手,他們的身體支離破碎,他們充滿怨氣,他們冰涼地貼住我的皮膚,他們說:「你要讓他們看見我們。」 我還記得,寫到紐遙死的那個下午,我邊寫邊哭。接媽媽電話時更是泣不成聲,她受驚,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哽咽:「紐遙死了。」媽媽知道詳情後罵我傻,寫書就寫書,為什麼要這樣投入。她不會理解,也許,你們,我的讀者們也不會理解。我是那樣深愛著書中每一個善良的女人與男人,但是,我面對殘忍的現實無能為力,他們的死刑不是我判的,而是基於原罪。 成長了,我們發現原來以為力量巨大的泰迪熊不過是笨笨的玩偶,我們發現,我們的父親或母親其實不是天、不是地,只是普通的男人與女人,我們發現天長地久不過是好聽的謊言……那麼,請允許我提問:還有什麼能讓我們安全,還有什麼能給我們保護? 你不用猶豫,不用深思,我用了十幾萬字,講了那樣一段混亂殘忍的故事,只為了讓你堅信一個答案:愛自己。 你不能保證自己的心不受傷,至少你得保護好子宮。 你不能控制自己或對方的情欲,至少你要控制好子宮。 最後,我不想以衛道士的嘴臉來呼喊「貞潔觀」,反對「婚前性行為」。我只想講一個發生在我身上的小故事: 那年,我十八歲。在遠離父母的城市裡供職某雜誌社。生日那天,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吞吐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說:「小娜,你的包裡平時都放些什麼?」 我說:「化妝品,錢包,紙巾,很多瑣碎物品。」 他說:「我想告訴你,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包裡也許需要準備一兩枚安全套。一個人在外地,要學會保護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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