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不愛你(8)_楊楠楠

八

　　祁小祝一臉的索然無味，心裡隱隱的不耐煩。她本來就不喜歡出席這種聚會，看到父母跟卓然的互動，又要時不時應付老賈誇大其辭的恭維，實在是討厭之極。當初之所以提議裸婚，不就是怕麻煩嗎？這下倒好，搞得真像是和諧大家庭！有意思嗎？如果不是卓越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又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她真想閃人。這頓飯，別人吃得相當愉快，唯有祁小祝和卓越食不知味。祁小祝是煩這種場面，卓越是怕她發作。

　　整個晚餐的高潮，是卓然當著眾人的面把卓越的銀行卡交給了祁小祝。這些年來，卓越賺的錢、卓然幫他投資分的紅都存了起來。卓然怕他亂花，一直幫他保管著銀行卡。平時的花銷差不多都是卓然包了。祁小祝有些吃驚，連忙推辭。說還是姐姐幫他拿著吧，我們已經說好了，各花各的。卓然卻很堅決，說你們已經是夫妻了，從此以後要由你負責打理小寶的生活。我呢，只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所以這卡一定要由你收著。

　　祁建軍和鞏愛菊相視一眼，會心一笑。這說明什麼呀？人家重視咱閨女唄！當然，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得歸功於卓然獨有的魅力。卓然這個人最大的能耐就是：她能讓你低看自己一截。怎麼講呢？她不知怎樣修煉了一身貴氣。只要她往那兒一站，就是一派女王氣場，很是壓人風頭。但是呢，她會有選擇地對一部分人表示友善。這反而給人一種紆尊降貴的感覺。而且，一般情況下，她待人的基本原則就是：既親切又疏離。你抓不著把柄抱怨她不夠真誠，又絕對不會遭遇交淺言深的尷尬。

　　祁小祝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覺得卓然太假。而且，她現在感覺卓然是在用一種"無懈可擊"的排場"逼"自己就範。老實說，卓然對她的態度，真讓她有點意外。因為她跟卓越這個"婚姻"的開場，是卓越長到這麼大唯一一件脫離卓然"控制"的大事。拿到結婚證時，祁小祝確實有種做壞事的快感。甚至於有一瞬間，她還懷著惡意在揣測女王卓然得知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反應。可是，直到現在，卓然一直是親切有加，甚為寬容，真像一個慈祥開明的大家長，沒有任何怨言地容忍了這件事。就算偶爾有點異議，也是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說。以至於向來苛刻的母親也在背後幫卓然說好話，認為她這個大姑姐有"范兒"、有肚量，讓她不要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不得不承認，卓然真成功了。她這招以退為進，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好感。而反觀自己，則被"逼"到了一個理虧的境地。哪怕一個小小的反對意見，都可能招來"不懂事"的罪名--人家長輩都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怎樣？尤其是卓越，對姐姐的感激和崇拜簡直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不但從頭到尾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說，還有條不紊地善後、解決問題，這樣的姐姐，天底下有幾個？在卓然把卡交到祁小祝手裡的時候，祁小祝下意識地看了卓越一眼。不意外的，卓越的眼圈有點發紅。特別是卓然情真意切地說完那些話之後，卓越竟然忍不住走到卓然身邊抱住了她。祁小祝立馬就知道自己要栽了。因為接下來不管卓然提出什麼要求，她都無法開口拒絕。哪怕她只是皺皺眉頭，這滿屋子譴責的目光都能把她殺死。而且坦白說，別人怎樣想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卓越的想法她還是要適當去在乎的。

　　當然，卓然的要求並不離譜，甚至說非常合理和正常。她只是"希望"能給他們辦一個比較排場的婚禮，好好操持一下弟弟的終身大事。如果太寒酸了，恐怕不好跟天上的父母交待。聞言，眾人皆點頭表示贊同。尤其是祁家父母，簡直要把頭點到桌子上了。這個"正常"的結婚流程，是祁小祝跟卓越商量結婚時提出的第一個反對意見。她實在不喜歡被當成猴子一樣在眾多人面前表演她所謂的幸福，這簡直是赤裸裸的作秀！可事到如今，她再不喜歡、再排斥有什麼用？自己邁入這個婚姻的第一個決議就被無情地槍斃掉，別提多鬧心了！

　　看著滿屋子期待的目光，特別是卓越，一副生怕她搖頭的表情，祁小祝只能咬咬牙點了下頭，甚至強迫自己假惺惺地說："我本來是不想讓姐姐操心的。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就聽您的。"

　　這是一個只有她自己憋氣，卻讓大部分人歡欣的結果。祁小祝心裡不痛快，在回家的路上抓著何丹拿錯畫這件事不放，把卓越好一通折騰。她說，我就不信了，連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還混什麼混？你給我老實招供，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卓越百般解釋無效，一激動，竟然把他和何丹那點陳年往事給說漏了。祁小祝本來只是胡攪蠻纏，借機發作，一聽又有這個"意外之喜"，就真的惱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卓越都跟我是合法夫妻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原來還有這麼多扯不清楚的爛事！屁股都沒擦乾淨，就來招惹我，當我好欺負嗎？

　　祁小祝憋了一肚子的火全發在了卓越身上，那叫一個炮火隆隆啊！當天晚上，卓越苦說無效，被迫灰溜溜地回了家。卓然一見他那樣子，就大體知道了怎麼回事："被削了？"

　　卓越垂頭喪氣地躺到沙發上，悶悶地說："嗯。"

　　卓然給他倒杯牛奶："喏。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我，我不小心說漏了，何丹的事。"卓越吞吞吐吐地說。

　　"說漏了？"卓然笑起來，"她什麼反應？"

　　"還能什麼反應？劈頭蓋臉一頓轟啊，火星子四濺，別提多可怕了。我發現吧，她們家轟人這本事，絕對是家學淵源。不過，三個人三個流派，但殺傷力都是一級的，巨強。"

　　"沒事，這反應正常。她要是沒事人似的，說明她心裡沒你。你多哄哄她，說點好聽的，送點小禮物什麼的，是個女人都吃這套。而且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這事遲早也得曝光。搞不好這麼一鬧，小祝還能有點危機意識呢。好了，別擔心了，喝完牛奶就去睡吧。"

　　"嗯。對了，姐，你怎麼還不睡？我看你最近總熬夜。"

　　卓然眼波一閃，泛起一陣苦澀，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笑笑，好像剛才的情緒只是一種錯覺："最近阿秀泡上了一個夜貓子小男孩，喜歡半夜出沒，我這不是趕她的時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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